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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撒了个谎。我不能说是因为要跟白洋出去,才不跟他一起。
家里来人了?怎么不早说?跟招待所说过了没有,没有的话我来安排。杨东辉听了,连忙关心地问我。
说过了,都安排了。我忙说,掩饰着心虚。
成,我叫炊事班多加几个菜。司务长那有两瓶梁白,你去拿,就说我让你拿的,记我的账。悄么叽的啊,别让那帮láng崽子看见。
排长他冲我摇摇手,示意我不用说了,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拂了他的好意,还骗了他。这个谎只能回来以后再圆了。然而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涌上了后悔,也内疚。
白洋果然弄到两张外出证,这小子还真有能耐,我问他是怎么弄来的,他得意洋洋地说你别管了,反正到手了。
那天我们痛痛快快地逛了街,找了家地道的东北菜吃了个痛快,还开了包房唱歌,我不会唱,白洋非拉着我唱,他那破锣嗓子偏偏还要唱qíng歌,跟驴叫唤差不多,唱得我直想捏着他那叫驴嗓子一把掐死完了。唱完歌白洋还嫌不过瘾,又要去打桌球,这个我当兵前玩过,很有些瘾头,现在瘾头被勾上来了,打得很是慡。出来以后看看还有时间,我们找了个地方喝酒。白洋说他打听过了,今晚上连长不在,值哨的是他兄弟,他打过招呼,晚回去点也没事。
你确定,连长真的不在?我不放心。
确定,连长陪新来的指导员jiāo流学习去了,今晚上回不来!
我俩都喝得有点多,等到出来冷风一chuī,清醒了看看表,才有点慌了。我俩匆匆往回赶,赶到大门前,看到白洋那兄弟还在岗上,才放了心,赶紧溜着边进去。
谢了啊兄弟!白洋如释重负,笑嘻嘻地和那哥们说。
哨兵看着我们的眼神却有点古怪,我直觉地觉得不妙。
等到我俩赶到连队,都傻眼了。
一个连的人都在场院中间整队站着,连长站在最前面,虎着脸看我们,脸色铁青。
回来啦?回来挺早啊?连长冷笑,没再喝两盅?
大伙都回头看着我们,眼光中有同qíng,有担心,更多的是因为我俩的连累在大冬天晚上在外头chuī了一晚上冷风的埋怨。
我跟白洋对视一眼,酒一下醒了。
把他俩的外出证给我弄出来!
连长的一嗓子吼得所有人都一个激灵,有人跑过来从白洋手上弄去了那两张证,jiāo给连长。我看到白洋的脸色发白,我疑惑地看着连长审视着那两张证的表qíng,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连长把那两张纸片掼在地下,抓下作训帽劈头盖脸向我俩扔过来,帽子擦过我的脸颊,生疼。
这都是谁的兵?谁带出来的兵?!你们他妈的就这么给我带兵?外出证也敢伪造,在我眼皮子底下搞这一套!把我们都当傻子是吧?当你们连长指导员都眼瞎是吗?来这一套!
我惊呆了。
我转过头看白洋,白洋低着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声不吭,承受着连长山呼海啸般的怒气。
我心里全明白了。
抬起头,我碰到了一个人的目光。
越过人群,他的视线和我jiāo会了。
连长的雷霆震怒没有让我太惊慌,我已经做好受处分的准备,最初的恐惧过后,那些训斥让我麻木。可是现在这道目光,却像劈到了我的心里。
那目光我难以形容,他面无表qíng,只是看着我。
他一言不发,可是他沉默的目光,足以比任何语言,都让我无地自容
第10章
我和白洋都关了禁闭。
上头调查的时候,白洋说外出证是他造的假,跟我没关系,我不知qíng;我说是我想外出,才搞假证想蒙混过关,白洋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各执一词,连长更加恼火,把我们分别关禁闭,等调查结束之后严厉处分。
呆在狭窄冰冷的禁闭室里,我并没去想处分。已经这样了,想也没用,反正已经被处分过一次,再背个处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希望白洋那小子别太难受,这次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走这步险着,都是我连累了他,我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他。
呆呆对着对面的墙壁,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我想起了杨东辉,想起了那晚上他看我的眼神,我的心一阵刺痛
外头传来说话声,我一扭头,门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自从被关禁闭就没人进来过,也没人跟我说话,外头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哨兵看管。
看到走进来的人,我呆住了,下意识地赶紧站了起来。排长两个字在我喉咙里滚动,我动了动喉咙竟然没出声音。
我没想到他会来。我以为他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杨东辉扫了四周一眼,然后眼光落在我身上。我们的目光对视的瞬间,我的脸涨得通红,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么羞愧过。
从我进这个禁闭室开始,我就憋了一肚子话,我不在乎连长要给我什么处分,只想赶紧出去去找杨东辉,向他解释,向他道歉,告诉他不是别的意思是因为我先答应了白洋,我不能食言,我非常后悔撒了那个谎,后悔犯错误连累了他,也连累了排里的兄弟
可是现在见到他了,我却没法说,因为他身后还跟着连部的文书。当着外人的面这些话不好说,我láng狈地面对着他,恨不得把那个该死的文书一脚踢到门外去。
从他的表qíng上,我判断不出他内心的想法,我只能立正站着,面对着我的上级。
沉寂了片刻,他先开口了。
他没提这次的事,说的是另一件事。
他说,警备区标兵队的选拔马上要开始了,考核命令已经下来了。连里正在考虑人选,按照训练成绩,我的排名靠前。
我想起了这回事。之前他拼命练我就是为了这个机会。也许原本我很有希望,但是现在出了这事我还有没有资格,显然是个问号了。
杨东辉看着我,问我:你还想不想参加?
我也抬头看他。现在他是我的排长,他正在严肃地跟我说公事。
报告,想。我说。
杨东辉看了看我,说,白洋已经向连里jiāo了调查材料,里面说明了他伪造假证的经过,和我从头到尾没有参与的qíng况,连里也根据他的材料找人核实过了,现在连长要找我问话,他希望我实事求是,如果我确实参与造假了,提jiāo证明材料,接受处罚,如果没有参与,就有一说一,照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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