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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两次讲座,要谭央对词句进一步解释时,李先生把扩音器送到她的跟前,还没说话,她的脸就红了,刚一开口,声音也是颤的。后来随着讲座的深入,谭央倒是大方从容了起来,她是极容易全身心投入的那一类人,全神贯注的做属于自己的事情便能心无旁骛,连紧张都忘记了。

一次毕庆堂做完自己的事,经过圣约翰大学顺便进去接谭央回家。讲座结束,和谭央坐在车里,毕庆堂叼着烟,侧过脸打量谭央,小妹,你在讲台上,气派的很啊!谭央笑着掐了毕庆堂的胳膊一下,大惊小怪什么,我从前不气派吗?毕庆堂揽过她的肩笑道,不不不,今日格外的气派,气派得大哥都不认得了,说着,他凑近谭央的耳边小声说,你这样,很美,不一样的美。谭央小声嗔怪,油嘴滑舌。是真的,你看看那些在礼堂听课的人吧,他们是怎样看你的,害得我都想跳到台子上喊了。

喊什么?我先喊,你们看这是我太太!我再喊,你们不要再看了,这已经是我太太了!谭央捂着嘴吃吃的笑,你今天来不是为了接我的吗?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毕庆堂神色一敛,我就是为了接你的,顺便进去看看嘛,顿了顿,他又耐不住的笑了,我算见识到那个赛德勒先生了,脑瓜儿顶秃了就秃了嘛,还留长了旁边的头盖住做什么,滑稽死了毕庆堂话还没说完,谭央就用手使劲的捶了一下他。我说,你打我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谭央若无其事的回答。

不是说得到了一份爱,你便能守着这份爱一生无虞。无所作为,爱也会坐吃山空的。想要爱的长久,就要努力不辍。爱永远是一门关于仰视的学问,你要对方的爱,其实就是要对方的欣赏,你只有时时努力、常常精彩,爱才会绵延不绝,经历岁月的婚姻才不会情松爱驰。

讲座结束后,赛德勒先生在上海的后半段时间就是一头扎进医院,为很多有疑难疾病的患儿治病,甚至于进入大上海的贫民窟为无钱治病的孩子们免费诊治。一天谭央在手术室为做手术的赛德勒先生打下手,回家时已是深夜。毕庆堂还在客厅,一面听着留声机里的京剧唱片,一面等她。深夜里,一个人,一盏灯,还有留声机里缠缠绵绵的《牡丹亭》,迟归的谭央心中满溢着幸福。

谭央坐到毕庆堂的身边,轻声问,囡囡睡了?睡了。大哥,我今天我知道,你不是下午就打电话告诉我,说有个很复杂的手术吗?那你还等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不等你啊?不等你我还能做什么?毕庆堂笑着戏谑道。谭央闻言脸上绯红一片,你这人,才说几句就没了正经话。

毕庆堂抬手搂着她,她也紧倚在毕庆堂的怀中,还真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那洋和尚的把戏就那么好?谭央笑着点了点头,是呀,就觉得自己在学校所学太有限了,要同他多学些才好。和赛德勒先生在穷人家里出诊就觉得,能用自己学的东西去帮助别人真是件很好的事,会的东西越多,对别人的帮助就越大,只是我自己还是太差了些。毕庆堂听她的话,笑了,你已经很好了,咱们不和别的有钱的太太比,单和你自己比,十年前,我在同里看见你时,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个黄毛丫头啊,哈哈。

毕庆堂的话让他们沉浸在旧事中,忽然谭央开口,大哥,若不是因为你,我恐怕连高小也读不下来,再后来的中学大学也是念不起的,就是我现在能做随行翻译,也是要你找人帮我补习德文的结果。多亏了你,若没有你,若不能遇见你,便没有今日的我。毕庆堂听了谭央的话,目光从她脸上缓缓移开,幽幽的说,我们有我们的渊源,是会遇到的,也多亏了你,不然我还在铤而走险的做商会买卖呢,也鼓捣不起这么大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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