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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清明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责任虽重,但对他而言从来不是负担,为了家族,他可以忍辱负重,不惜出生入死。
而韦太夫人就是这个家族的支柱,是柳信宜的人生,最为敬爱的亲长。
现在他却要离开了,到那所谓富庶平安的新都,留下他的母亲,他的弟弟,把他们留在危机四伏的长安城,他充满斗志却忧虑难舍,他害怕这是一场永别。
母亲已经老迈了,发鬓苍苍病痛缠身,因为妹妹惨死于深宫,更加速了母亲的苍老,信宜可以体会母亲心中的悲恸与悔恨,他明白这十四年来,母亲是靠着什么支撑到了今天,不甘与仇恨,都并非正面的情绪,母亲咬牙忍受着煎熬与折磨,想要看到的,无非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太后韦海池身败名裂。
但这个愿望真能达成?
此时没有人能告诉柳信宜答案。
随着韦太后的狼狈撤逃,不少贵族也在盘算着逃亡,有的人紧随其后追往金陵,他们知道经过这场动乱,朝廷必定会产生不少空缺,岂非仕进时机?有的人却持观望态度,因为贵族勋官家大业大,彻底割舍谈何容易,但留在长安这座危城显然不智,性命还是重要的,不甘远去金陵,完全可以避入洛阳莫说潼关有重兵把守,突厥人就算破城而入,必定也会攻击武关,意图追袭太后。
而之于绝大多数的平民百姓,逃亡当然就更加不易了,赖以为生的田宅皆在长安,连路资都难以筹集,舍去半生经营,必以乞讨为生,到头来仍是饥寒交迫而亡,与其饿殍,还不如留京,说不定长安城能稳守至援军救急,总之还有一线生机。
贺湛做为反对迁都挂冠请辞者,当然要与长安城共存亡,不过他此时却在苦劝莹阳真人往洛阳避难。
贺珅死后,豫王贺泞继任宗正卿之位,但论威望,显然已不能与祖父贺铎及贺珅相比,不过韦太后虽已成为丧家之犬,却还不忘姚潜所献废立之策,仍然需要贺泞提供助力慑服宗室,逃亡时没有忘记豫王府,然而祖太妃已然年迈,经不得长途奔波,豫太妃也以侍奉婆母的名义请求留在了长安,莹阳真人就更不会追随太后前往金陵。
不同于韦太夫人这个死对头,太后对祖太妃及莹阳并无仇隙,再者祖太妃留在长安也是因为客观原因,所以太后并未勒令祖太妃不许避难,但无论祖太妃还是莹阳,竟都不肯避往洛阳。
我已经老了,经不住丧家之犬一般折腾,留在长安也就罢了,死也能死得舒坦些,再者丈夫长子都葬在长安,临了临了我却和他们骨埋两处,这是死也无法瞑目了,我就在长安,哪里也不去,倘若贺周真躲不开灭国,蛮狄欲毁贺姓宗祠,好歹魂灵仍在一处,在幽冥地底,我还能与他们团聚,足够了,眼下又还能奢想什么呢?这是祖太妃的固执。
莹阳更加掷地金声:既生于皇族宗室,宁死不为丧家之犬,我这一生,也没有其余挂碍,若为贪生而苟且,如此屈辱不如殉国,澄台你不用劝我,倒是婉萝与鱼儿、萍儿,你该想想如何妥善安置妻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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