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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听完质问,回答:“子鸠不在乎声誉。”
他为季慎之留了一盏豆黄油灯。
窃印案轰轰烈烈闹了半个夏天,于暮夏结案,天子下诏严加惩处,判季慎之炮烙之刑,震慑群臣。涉案的众多官吏,有二十余人处斩,三十余人贬谪流放。其余责罚不予赘述。
兰台廷尉府等处严加整顿,大批撤换,调进许多寒门士子。王侯士族再次被削弱,处处可见新鲜面孔。此事施行不易,太子中途病倒,全靠闻阙扛住各处压力,一夜夜地熬,宵衣旰食步履维艰,最终平定一切。
代价是他树敌愈多,在朝中步步凶险。
而由于闻阙的干预,窃印案收尾较之前世更快,更利落狠绝。季桓的告亲之举,官署的大力整顿,极大程度吸引了群臣百姓的注意,至于在窃印案中焕发光彩的宿成玉,反倒不怎么显眼了。
人们提起宿成玉来,便道此人有闻相之风,但行事略显冒进偏执,且有一颗狠绝的心。
毕竟,被宿成玉弄进牢狱的犯人,没几个完整活着的。而被处以炮烙之刑的季慎之,曾是宿成玉挚友的父亲啊。
***
季慎之行刑当天,季桓罔顾母亲阻拦,坚持赶赴刑场,清清楚楚看完全程。
现场之惨烈无人不胆寒,但季桓始终神色僵然。
父亲的手札几乎没有提及同族,季桓的行为则是得到了天子的嘉奖。当今这位圣人似乎格外喜欢大义灭亲之举,因而允许季桓继续留任兰台,且不再追究季家过错。
入秋第一场雨,寒凉刺骨。
许久不曾约见姜晏的季桓,反常地邀请她来私园会面。
姜晏早有不详预感。她一直见不到他,对他的躲避态度纳罕不已。
如今走进秋风阵阵的凉亭,看到面色苍白笑容散漫的季桓,脊背猛地窜起寒意。
季桓很随意地倚坐朱栏,贵重衣袍被风雨打湿大半,绣着翠竹的袍摆淋淋漓漓滴水。桃花眼微微眯起,挑着冷漠的光。骨节修长的左手捏着麈尾,手背青筋隐隐鼓起。
姜晏收伞,冰凉雨水溅落一地。
“季桓。”此时此刻,她也叫不出亲昵的称呼,“你还好么?”
季桓敷衍应声,沾着湿气的麈尾点在姜晏娇嫩眼睑,缓缓向下滑过嘴唇,留下一道轻浅水痕。
瞧着便像流了泪。
“晏晏。”
季桓笑起来,轻声细语,“你现在愿意与我成亲么?”
117 对质
姜晏不明白问题的来由。
她抿了抿唇,舌尖尝到一点湿冷的咸味。
“眼下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
话一出口,气氛悄无声息地变差。脊背攀爬的寒意,张牙舞爪地缠住了四肢。
……啊。
姜晏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季桓动作更快,瞬间抓紧她手腕,将整个人拽向前去。姜晏踉跄着跌倒在怀,左腿膝盖嗑到石凳边沿,疼得泪眼朦胧。
可是季桓没有再哄她了。
他捏着她的腕子,一只手若即若离地抚摸着她的下颌脖颈,手指按在侧颈跳动处。
“我就知道,晏晏没有半点与我成亲的想法。”季桓居高临下俯视着姜晏,面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你对我,永远没几句真话,也没几分真心。”
姜晏心头掠过许多猜测。她吸吸鼻子,眼眶通红:“你在说什么呀。让我起来,你吓到我了。”
手腕疼得发麻。姜晏挣扎几下,季桓的手掌便贴着肌肤移动,虚虚握住了细长脆弱的脖颈。
姜晏不动了。
她从季桓身上感觉到一种糟糕病态的威胁力,大脑开始疯狂警告。与此同时,焦躁愠怒的情绪无声无息滋长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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