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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也是您提出来要见面的嘛。”

第62章 花瓶

盛霜序知道沈承安家里来了客人,便在自己房间里洗漱好,一直安静地呆在屋里。

盛霜序的喉咙有点涩。

今天家里来客人后,别墅便出奇的安静,盛霜序不清楚沈承安的安排,不敢贸然冲出去。

他等了好一会儿,听见外面没有人说话的声响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卧室门挤开一个缝隙,悄悄往外看。

沈承安家的客厅很大,盛霜序光凭一个缝隙看不大全外面的情况,他眯起眼睛望向客厅沙发的方向——那里并没有人。

盛霜序以为沈承安与他的客人都已经不在了,悬着的心才稳稳地落了下来,他放轻步子往外走,只想去厨房接一杯热水,他只走了几步,背后就响起陌生男人的声音。

“您是哪位——”

盛霜序脊背一僵,猛地甩回头看他,熟悉的恐惧感蔓延他的脊背,狭窄而又潮湿的衣柜门再度将他封锁,他站在宽敞的走廊里,却像再度被关进了黑暗逼仄的空间。

水杯啪嗒一声衰落到地板上,刹那间四分五裂,杯壁的水珠粘附住盛霜序的裤脚,破碎的瓷片湿答答地盖在他拖鞋上。

盛霜序的手脚已毫无知觉。

鹿向明并没有认出盛霜序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盛霜序脖颈处的疤痕,一层叠着一层,明显是人啃咬过的痕迹。

鹿向明便又问了一句:“您是亚历克斯先生的朋友?”

亚历克斯——盛霜序已分不清他说的亚历克斯是谁,他只知道那个粘稠的雨夜,他躲在衣柜里,看着那时还很年轻的男人拖走了他的妹妹。

盛霜序沉默了好一会儿,鹿向明就安静地等他说话。

盛霜序的喉咙越来越干涩,他艰难地将声音挤了出来:“不……不算是,我只是借住在沈先生家里。”

鹿向明显然误解了盛霜序的身份,他换了个目光审视这个面色苍白,视线躲闪的男人,鹿向明知道沈承安家里信教且反同,盛霜序的害怕与退缩,都像是炮友——或是情人什么的,被外人抓到同性相爱的心虚。

当年沈承安那样喜欢韶清,现在会偷偷和男人上床,也并不稀奇,鹿向明想,他抓住了沈承安的把柄。

盛霜序被鹿向明打量得很不舒服,恐惧感逐渐向身体的四周分散,继而涌上来的是作呕欲与愤怒,盛语薇憔悴的模样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回闪,而眼前的男人还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鹿向明摸了摸下巴,忽地说:“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盛霜序一个激灵。

他是个懦弱而胆小的人,却不会眼睁睁看着仇人而无动于衷。

盛霜序强压下愤怒,轻声问他:“你还记得盛宗钰吗?”

“盛宗钰?”鹿向明绞尽脑汁地回忆了很久,他仔细打量盛霜序的脸颊,竟然轻笑出了声,“你都长这么大了啊,你叫什么来着?小旭?还是小越?是小越吧。”

“你爸爸可是靠那笔钱救了一大家子呢,我姑且算是你们的恩人。”

盛霜序:……

“既然是你,我也就有话直说了,你和沈承安既然是这种关系,也应该知道他妈妈是个疯女人,你要能给我点好处,我就不把你们的事情告诉那女的……”

鹿向明一股脑地把话抖了出来,盛霜序一点儿没听进去,他脑袋一片空白,就死死地盯着鹿向明的眼睛看。

鹿向明并没意识到盛霜序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顿了顿,又说:“你可真有两把刷子啊,能叫沈承安这种阳痿似的人这么着迷。”

“不过,小越,还是你小的时候更漂亮些,”鹿向明笑嘻嘻地说,“就和你妹妹一样,像个小姑娘。”

“对了,你妹妹最近怎么样?”

盛霜序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就已经攥紧了摆在走廊的、长颈花瓶的颈口,下一刻,白瓷的花瓶从鹿向明头上炸裂,无数细微的瓷片嵌进他头发里,血液随之崩裂而开,沿着盛霜序的手臂往地板上淌。

鹿向明被打破了头,眼前晕眩不已,他下意识护住脸,踉踉跄跄地往后退,血就从指间往外渗,溶了满掌的赤红,他没想到盛霜序敢做这种事情,大吼一声道:“你疯了吗?!”

盛霜序的手掌也被破碎的花瓶所割破,但他已毫无痛感,他的血液与鹿向明污浊的血液融在一起,汇聚至断裂的瓶口处。

滴答、滴答,血滴随着盛霜序的动作,在他脚边积落成一小滩。

他丢了花瓶,一脚碾开地板上的血滴,又顺手取了另一只花瓶,他的手掌还流着血,往瓶身按下一个黏腻而模糊的血掌印。

盛霜序全程一句话都没说,鹿向明被打得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反抗,连躲都来不及,盛霜序的花瓶就又往他的额头砸了过去。

鹿向明血流如注,原本护着头的指关节也被扎破,他哀嚎一声,直挺挺地倒到地上。

泪水糊满了盛霜序的镜片,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血液才缓缓地充盈至体内,盛霜序逐渐回神到现状中,他此刻万分冷静,肉体尚还存留激动的余韵,他有点呼吸过度,指端酥麻而冰冷。

盛霜序怔怔地望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忽然想点一支烟。他茫然地去摸自己的裤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反倒蹭了一裤子的脏污。

他只吸一支烟,盛霜序想,吸完烟,他就去报警自首。

盛霜序双脚麻木的使不上力气,仿佛踩在棉花上,他去卧室取了自己以前并不怎么打开的烟盒——最近他吸烟的次数变多了,不,都是因为沈承安,他的烟瘾才总被勾起来。

烟草是他逃避痛苦的毒药。

盛霜序哆哆嗦嗦地点了一支烟,一屁股坐在已经昏过去的鹿向明身边,他叼着烟嘴,在烟雾中用衣领擦拭自己被泪水模糊的镜片。

滚烫的烟灰落到他大腿,在裤子上烫出一个浑圆的洞。盛霜序浑然不觉得烫,他只顾着弄干净自己的镜片。

盛霜序并不后悔打伤鹿向明——他只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囡囡此生都会背负起父亲的罪恶,一想到他无法让女儿在外人的流言蜚语中挺起脊梁,他就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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