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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情况紧急%2C没有家属%2C单位人可以代签。”护士立刻回答了江景迟,语气中却暴露出不解,老板怎么会抱着遍体鳞伤的员工到医院,甚至面苍白得色和患者不相上下。
江景迟几乎是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距离黎里被送进医院到确定手术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他却仿佛度过了很多年,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水浸透,在黎里被推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他握住医生的手,徒劳地请求医生一定要尽力,请求他救救黎里。
这是他从前最不屑的无用行为。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江景迟颓然地靠在墙上,全身都是灰败的气息,他已经彻底丧失了时间的概念,只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每一秒都是很多年。
手术室的大门突然打开,江景迟立时醒过神,他急切地想上前询问黎里的状况,然而他还没开口,对方就将一张纸塞到他手里,语速极其快,“快签字吧。”
病危通知书,那张纸的开头是这样几个字。
轰的一声,江景迟脑子里传来阵阵嗡鸣,他的手已经不属于自己,只是机械性地签下写了二十多年的大名,而他写下的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居然就可以让黎里承受未知的关于死亡的风险。
护士很快离开,他的手还保持着签字的动作,迟迟没有移开,像个傻子。
他只是扫了一眼那张单子,单子上的字却和烙铁一样牢牢地让他痛苦地钉死在了脑子里——黎里先生现在我院治疗,诊断为重度烫伤、急性休克,虽然积极救治但目前病情趋于恶化,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特下达病危通知。尽管如此,我们仍会采取有效措施积极救治……
已经危及生命了吗?黎里真的,会死吗?为什么是自己替他签的字?极短的时间内,纷繁复杂的思绪充斥着江景迟的大脑。
混乱中,他只抓住了两件事情。
为什么只能由自己这个老板来签字,他得联系黎里的家人。
然而他倏得反应过来,黎里是个孤儿,这是他找上黎里时就知道的事情,他当时甚至认为这是方便掌控黎里的好事。
他怎么会这样认为呢?黎里现在正孤零零地躺在里面,如果,如果,江景迟平生第一次哽咽。如果黎里真的死了,还有谁会记住他呢?自己会记住吗?如果自己忘记了该怎么办?那黎里是不是就什么也没留下,关于他的所有所以全都风流云散。
黎里的记忆会停留在哪里呢?也许他会想起自己,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高高在上,冷嘲热讽,不,黎里一定会把他想的很好。他的黎里,他的黎里从来都温柔善良,自己会是刀子嘴豆腐心发工资很大方的老板,除此之外呢?如果一切到此为止,黎里生命中最后关于自己的时光,是心照不宣的回避。
他从来都这样懦弱,他从来拎不清楚,江景迟从没有这样痛恨过自己,他只是需要时间想清楚,他只是还没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结局却这样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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