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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无情道使他的记忆都覆了层霜雪,可鬼使神差的,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头。

——亲师徒。

从前严远寒也不止一次想过,这天下有何好处,竟值得那么多人以命相陪。

上修界讲究弱肉强食、独善其身,冷三秋便是其中佼佼,如若不是抬界计划的失败,太清宗绝不会参与到这太古大阵的谋划中。

“你可有怨?”严远寒道。

相辜春脚步一顿,雪后雾凇沆砀的山林有一种格外的空寂。

他抬起头,灰蒙厚重的云层裂开道道缝隙,钻出冷亮的光来。

于是他便这样看了须臾,说:“没有,我方才只是在想,天道总是放一半收一半,教人五分觉得的不幸,五分觉得的幸。”

这一点严远寒何曾不是深有体会,即便天道他们口口声声说天道不仁,可总是在幸时觉其慈悲,在不幸时觉其残忍。

他心湖微动,又运转功法将那细微的波澜压了回去。

林涛阵阵,相辜春眯眼看了一会儿那逐渐被行云遮蔽的光亮,心想,情爱果真如书中写的一般令人悸动,像将一只幼鹿揣在了胸口,又像一个令人意乱情迷的美梦。

刹那的明透让他失了理性,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恨不得立即去找微生,向他说明自己的心意。

可不过是几个时辰后,他就回到了原地。

鹿安静了下来,梦境寸寸皲裂。

本就是不可长久,又何必让他知晓?

相辜春庆幸自己没有冲动行事,按他寻常逻辑,既然并未犯错,那本该觉得高兴才是。

可他并不高兴。

“师叔。”相辜春回过神,突然向严远寒鞠身长揖。

他道:“我此去必然有去无回,相辜春此生孑然,本是了无牵挂,可如今有一人放心不下,纵然他日后不再居于含山,也和还请师叔担待一二。”

他知严远寒秉性,纵然是无情道,却也并非完全信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有他的道,是值得信任的人。

将微生托付与他,相辜春没有后顾之忧。

严远寒却不料他会在此时托孤,问道:“何人?”

“吾徒。”相辜春道:“亦是我相思之人。”

“你说他是你的……”严远寒似乎是一怔,“……相思之人。”

相辜春再度深揖下去,道:“他尚且不知晓此事,如今我已成定局,那孩子便拜托严长老了。”

*

回到含山时,金乌已沉落了西天,相辜春打开灵屏,却见薄紫衣竟仍未离去,还把喝酒的地方挪到了崖边的小亭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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