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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钱叫人拿了一身别的伙计不穿的棉衣过来,许是在柜子里搁久了,衣服透着一股潮湿的霉气,元景穿在身上,倒是不怎么冷了,只是没一会儿便觉后颈发痒,探手一挠,摸得一只蠕动的臭虫出来,慌忙丢到地上。
老钱端着茶壶,慢悠悠道:“以前干过这行么?”元景惊悸未消,总觉身上痒得厉害,时不时便抓了一下,还未回答,便听店主轻哼道:“看你这样也没干过,先去后厨帮几天工吧。”元景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时又道:“谢谢。”
至此便在这间酒肆里留了下来。这酒肆虽然不大,但往来极多。每天傍晚,便有许多贩夫走卒聚集于此,楼上楼下高朋满座。后厨仅有长工四人,元景被发配去洗碗洗筷,他是头一回做这伺候人的事,刚碰那冷水时,只觉寒意顺着指甲缝往里钻,几天下来,十根手指红肿不堪,右肩处的疼痛更是无片刻断绝,往往要忙到后半夜,才能得以休息。饶是如此,他一双手伺候这许多人,也是应接不暇,少不得要挨几句骂。几天下来,把什么难听的话都听遍了。
深夜无人之时,他思索此事,倒也明白了些。楚驭若真想找人,这会怕是已经找到了。他紧闭城门,却晾着自己不闻不问,多半就是想让自己吃点苦头的。思及此,心中一声冷笑。往后几日,河水变成了带着冰凌子的雪水,夜晚无人之人,还要被打发到柜上算账,他困得眼皮直打架,有一回站着就睡着了。他身体本就不好,熬了大半个月,更是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因着心中那口恶气,一直强撑着不肯服软。
店主待他倒也不全然只会压榨,这日晨起,见他形容萎靡,时不时还在打冷战,随手一摸,额头有如火烧,便叫厨下给他熬了一晚姜汤,打发他端酒送菜这种轻省的活计了。
这一日正是冬至,店里熬了腊八粥,店主吩咐下去,叫每一桌都要送上一盆。元景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走起路来腿都发颤,短短一段路,走的如隔千山万水。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等的不耐烦,呵骂道:“动作快些,瞧你这个慢吞吞的模样,昨晚去偷了谁家小娘子不成?”周遭都是些粗莽汉子,听了这句荤话,皆哈哈大笑。坐他对面之人□□着接道:“看他走起路来一步三晃的模样,哪里是偷人,被人偷了还差不多。”
嘴上不干不净的不算,见他走近,伸手在他纤细的腰上掐了一把。元景心里一惊,腕力顿失,一盆滚烫的热粥翻倒,顺着桌面流了下来。先前挑事的汉子避之不及,被烫了一下,顿时勃然大怒,将他一把抓过来,劈头就是几巴掌。元景被他打的耳内轰鸣不止,鼻腔里火辣辣的,一股热液流到嘴边,他用力吸了一下,嘴里满是铁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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