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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远去西南,京中鞭长莫及, 有何事上门寻老夫?不想去了,还是想换个中郡去?”
韩尚书令说话很慢,韩北甫听得却很认真。他将进门前父亲嘱咐的抓住关系讨好韩尚书令拿到保命符全都抛在脑后,扪心自问,他最想询问这位老人的是什么。
“小子无知,初出京中,该如何管好一郡之民,治好一郡之地,还请令公指点迷津。”韩北甫确实不知道这个,韩家能为他备好胥吏,请来游侠,但他不久之前还只是个吃喝玩乐混吃等死的纨绔,如今也只是按着上司所安排的工作内容一步步往下走,突然出京要管一郡,他没有自信自己能够管好。
他不后悔这个选择,但他怕自己搞砸。他是经历过九月初九那天山上惊魂的,生命在眼前消逝的感觉太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起一郡百姓的期望。
或许,他该请求调去县里,先从小做起?
韩尚书令俯视他许久,将韩北甫看得浑身冒汗,背后发凉,却仍没有改口。老人忽地笑了一声,“多听,多看,多问,以心换心,想他人之所想,如此而已。”
老人声音温和,给人平静而镇定的力量。
若说西齐立国后三代强悍君主是刀,这位三朝元老就是镇住后方的磐石。他曾经不理解为什么韩尚书令要离开家族,半点不顾,如今却好像摸到了一点边缘。在韩尚书令眼中,他与旁的家族小辈没什么不同,大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齐人。
韩北甫跪坐在下首,反复咀嚼了很久韩尚书令所说的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家里,连忙道谢,“令公所言,小子虽一时不能全部明了,但已谨记在心,时时不忘。”
“没想到韩家还能有一个明白人。”韩尚书令起身先走了出去,留下一句悠悠语声,“若你现在懂了,老夫却是要丢你出去的。”
被管事送出来的韩北甫还有些发懵,但越想越能感觉到韩尚书令那短短几句的魅力,出门被父亲揪着盘问后老实重复了一遍,第一次反对了父亲的决定,拦下父亲想要送礼上门来往的念头,“令公怎么可能赏我的面子,能得指点已经是幸运。”、
韩父也是为安排儿子操碎了心,一时昏了头,被拦下后又准备起别的事来。由于去的是西南边陲,特许有一段时间收拾东西告别家小,韩北甫将跟着调回西南的军队一起上任,安全上倒是让人放下了些心。
韩家父子忙碌之时,知道自己得了中品下等后就始终压着怒火的方嘉泽也等来了最终的官职调动,他捏着签发的降职调令,一掌拍在当初满口说着有方朔在,他的职位不可能有别人拿去的吏部郎中桌上,“你言而无信!”本是怒吼,却在最后出口时想起了上司说的让他收敛,收了些音调,变成压低了声音,显得格外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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