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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乾殿中,宁帝缓缓地念出诗作的最后四句。
卿如许跪在殿中,硬着头皮听完全诗。
可朕瞧着这可不像被人逼迫着写出来的诗,倒像一首情诗。宁帝皱眉看向卿如许。
卿如许眉头跳了跳。
现在,确实是一首货真价实的情诗。
但原作并非如此。
那季方盛视她为洪水猛兽,怎么可能真心夸她好。所以她当日把诗作给民间书商前,还做了个手脚,那就是偷偷改了个字把最后一句的不字,改成了个犹字,于是诗作全然大变。
季方盛原本写的最后两句绮丽韶光如春逝,不似今宵梦里人,是暗讽她年岁太大,不可能再成为谁的梦里人。
可她改成了绮丽韶光如春逝,犹似今宵梦里人,就变成了岁月几经流逝,但她依然是有些人刻在心口上难以忘怀的今宵梦里人。
也因此,前面几句诗句的理解陡然急转,便与他写作的初衷大相径庭。
所谓鬓香慵整纤素手,素锦凌波自风流,不再是讽刺她衣着朴素搔首弄姿,而是赞她衣着素雅品性高洁。
所谓斜照垂帘愁问醉,杯浅酒旋一笑空,不再是讽刺她在正宴上放浪形骸、酩酊大醉,而是言她心有愁思,却能笑忘以对,意气风发。
如今这诗传得沸沸扬扬,现场又无第二人亲眼目睹原作,任季方盛舌灿莲花也是百口莫辩。
估计这会儿他肯定憋在自己那方院子里,要被这顿窝囊气给怄死了,也难怪他要托人写奏折来参她。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宁帝放下诗作,望着伏在地上的女子。
卿如许抬起头来,却是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回禀陛下,逐华诗宴上我确实喝了点酒,借着驳论的题讽刺了一下在座的诸位同窗和同僚,也确实摆了摆架子。但是,臣不后悔。
卿如许见宁帝微微皱眉,连忙继续解释,语速快了许多。
我之所以那样做,实是因为他们欺负我在先,他们见我是一女子,却得到陛下的赏识,攀了高枝,还做了大官,就故意要我难堪。我现在怎么着也是翰林学士了,我可是代表了陛下择人的眼光,也代表了咱们大宁文官的脸面,总不能只是一昧忍耐,平白叫人看轻了。故而臣就那样做了。
卿如许面上一片委屈。
倒又是你深明大义,欺压同僚也是为了朕,为了大宁?宁帝虽然音调高了一些,但言语怒意却并不真。
卿如许便撇撇嘴,垂下头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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