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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今夜难以成眠的人,居然不是鸣绿,而是她阿笙。
不受控制的,之前联想的蹦跳骷髅头又在此刻浮现在阿笙的脑海中,她无声地吞下了一口唾沫,连烛焰摇曳的样子都照不透糊着半透明纱的门外颀长影子。
很好,不是骷髅头,还是个艳鬼。
就在此刻,脚步声停了下来。
阿笙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在她想自欺欺人,骗自己这不过是一个过路的艳鬼的时候。
她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这不是凡人可以承担的苦痛,就连原本在沉睡的鸣绿也被这响声给惊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趴着被衾,喃喃了一声谁。
坏事了,正想去捂住鸣绿嘴巴的阿笙缩回了手,指尖也是微颤的。
不要怕,阿笙。她暗自给自己鼓劲,屋里面有两个人呢,难不成合她们二女之力还掀不翻一个采阴补阳的艳鬼不成?
再说,凭什么这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来欺负她啊?
最烦人的事情是,阿笙明明是为了公子才走的这一趟,为了一壶苏屠醣,不仅要忍受刘异曲的魔音穿耳攻击,还要早起去爬山来找对方的师父。这还不提,大半夜居然还会有艳鬼来敲门。
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还不是这个崔珩晏,这时候公子怕是还在被子里,万事不挂心地给她挑什么好夫主呢吧?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那就是越想越来气,气到一定程度,原来的恐惧反而褪下了,拱上来的是一股子邪火。
深深吸了一口气,阿笙不多言,直接拿起烛灯走向阴影映透的门前,颀长的身影倾斜地更加厉害,好像连带着山野草木的凉风都呼啸在耳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定住了一口气,阿笙就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一把猛地推开屋门。
夜风飒飒,先呼入口鼻的反而是暌违的辛辣杜蘅味道,阿笙手里的烛灯勾勒出艳鬼秀丽的眉目和形状优美的下颌,皎白如玉的手指接过她手中摇摇欲坠的烛台,工笔勾勒的唇瓣都是淡色的雅致惑人。
然后艳鬼开口说话了,声音也是暖意融融的和煦:“你的头发湿了,阿笙。”
余坠未坠的水珠从阿笙的发尾落下,轻轻点在艳鬼苍白的手背处,凉凉的,倒像是阔别已久的一滴泪。
阿笙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然而最后开口道出的却只是清浅一句:“公子束发的带子也歪了。”
幽微而又浅淡的香氛溢散开,是薄凉的夜的味道,萧萧肃肃从最北的涿郡一路南下,来到王都,复而折返到了苏州。
不管是谁起的头,他们总是会再相见。
就在阿笙启唇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屋内看清楚情况的鸣绿一咕噜翻起身,在蹿出门前,小声对着阿笙道:“小姐,我再去找客栈的老板开间房。”
阿笙按按额头,有心想说一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亏你也放心你们家小姐?”
然则这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已经开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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