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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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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明曜这才听清云咎的声音,她向后挪了几寸,贴着身后的栅栏,垂头揉了揉眼睛。

但她什么都没看清。

神禽本相之力每五十年暴走一次,需得进入这笼中,靠结界内的魔息才得以压制,可饶是如此,随着明曜一岁岁长大,本相之力也越来越难以抑制。有时因为她自身的压制,甚至会反噬到她的神智和五感。

这次被反噬的,是她的视觉。

好在明曜因从小生于暗无天日的北冥,对声音极为敏感。云咎不过刚触碰到那栅栏,便被她颤声喝止了:“你……不要进来。”

她的声音很软很轻,像是一蓬随风而散的飞絮,然而云咎却在听到她下一句话时狠狠一怔。

她解释道:“笼子的结界被你破坏了,你进来的话,我、我控制不住,会伤到你……”

云咎默然一瞬,不为所动地抬起手,一声轻响,栅栏的挂锁应声而开。他走进巨笼,在她身旁半蹲下,垂眸凝着她,眸色却越发深重起来。

“你……”他离得近了,额前神印的微光便明显起来。明曜本就离他不远,在察觉到那神印的轮廓后,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是神……”

她的声音又抖又涩,面容也有些发白,紧紧环着自己缩在巨笼的一角:“你为什么会……”

她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只好掐着自己的手臂,掩耳盗铃般地将脑袋埋进膝头:“不应该的……明曜没有做错……为什么您会找到这里……”

云咎伸手捏住她的后颈,微一施力,便将她满是泪痕的小脸逼得仰起。他漆黑如长夜般的眸子毫无感情地锁着她,声音冷得叫人害怕:“你认识我?”

明曜琥珀色的瞳仁中满是惊惧,她死死咬着下唇,牙关发颤,身体抖得近乎异常。

云咎蹙起眉,神色更冷,他的指腹重重碾过她冰冷颤抖的唇,将她几乎咬出血来的皮肉与齿尖分开一线,随即用食指叩抬起她的下巴,叫她不得不对上他冷冰冰的双眼:“回话。”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滴落进云咎的掌心,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却终究在男人的逼迫下一字字说得清晰:“您来了,明曜就……没有家了。”

云咎忽地撤开手,又于袖中重重攥起了拳,少女的泪水滚烫炽热,烫得他心头添了几分烦躁。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微妙:“你的家?北冥?”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于嘲弄,明曜终于怯怯地抬头看了看他,紧接着,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她向前膝行几步,以很卑微的姿态蜷在他腿边:“都是明曜的错,您罚我吧,不要惩处北冥。”

“站起来。”他后退了半步,语气越发不悦,甚至强硬又烦躁地又重复了一次,“别跪着,起来。”

掌心的衣料如流水般抽离,她怔怔地仰着头,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手臂一紧,整个被向上提了起来。

她的后背重重撞上了巨笼冷冰冰的栅栏,脊骨隐隐作痛,可她却毫无所觉地朝云咎的方向摸索过去:“您……是答应我了吗?”

他站在巨笼边,目光复杂地看向她:“你跟我走。”

“……不,”她紧紧抓着栅栏,指尖发白,像是在借力抵抗什么巨大的压力,“除非您答应我放过他们。”

云咎沉了一口气。他算是明白了,眼前这只娇滴滴的禽鸟虽看着胆小怯弱,但实际尚有几分狡猾,竟生了跟他谈条件的胆子。

他走出巨笼,略一抬指,那落下的锁扣又重新挂回了巨笼上,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云咎侧头望向她,声音平静:“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请你同我离开。”

她望向他声音的方向,隔着冷冰冰的水流与黑暗,颤抖而决绝地张了张口:“不,您要是执意惩处他们,就连我一起吧。”

神明眨了眨眼,锁扣忽然停止了晃动,沉沉扣住了巨笼。

他逆着水流,消失在漆黑的深海中。

第11章

明曜恍惚从梦中醒转,先看到的是上方垂荡下的,有些陈旧发黄的床帘。微弱的晨曦从窗缝透进屋内,映出缓缓空气中浮动的尘粒。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回想起昏迷前那十分危急的场景,小小松了一口气。

还好云咎及时赶到了,否则她……

想起云咎,她脑海中混乱破碎的梦境又不可遏制地浮现而出。第一个梦境太过荒诞,第二个梦境虽说是过去的记忆,于她而言却也十分陌生。云咎在这两个梦境中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令她无所适从的同时,也不敢继续深想那些转变的由来。

她仿佛站在一条窄道上,道路一头是将来,一头是过去,而她脚下却是无尽的黑暗。她摸不清方向,于是连抬头直面那些梦境的勇气都缺失了。

明曜闭了闭眼,用力甩掉脑海中无序的杂念,刚准备坐起身,手腕却被什么东西牢牢牵扯住。

她心头一惊,急忙垂头去瞧,却见手腕上不知何时被系了一根浅金的细线。

顺着那细线望去——她忽然僵在了床上。

云咎坐在她床尾的矮凳上闭目养神,他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发白,呼吸轻浅,若非那丝线传来他腕间脉搏的跳动,明曜几乎以为身旁坐的是他的一尊神像。

她轻轻咬住了唇,食指绕住腕间的细线就想将它褪下,可她只微微用力,那细线却如有神智般一抽,直拽着她扑到云咎身前。

她措不及防被猛地一拽,没控制住本相,慌乱之间化作一只蓝鸟,扑棱着撞在了云咎怀中。

云咎睁开眼,顺势按住了她的羽翼,平静如水的目光落在鸟儿足间的金线上。

神明并不需要休息,但自从明曜来到他身边后,因时常生病受伤,需要看护,他的作息也不得不变得与她略有同步。

明曜这一觉睡得很沉,他怕她再出事也不敢离开,原本只是坐在床尾养神,可听着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竟然也不自觉地生出了困意。

待他神智再次清明,已是感觉到明曜想褪去手上的金线之时了。

云咎提着鸟儿的后颈,轻轻勾起它脚上垂落的金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想逃?”

“不……不是。”明曜被他捏得难受,立刻狼狈地恢复了人形,她缩了缩脖子,有些语塞地解释,“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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