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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妇叹道:可不是,三娘父祖还在时,纤巧绣坊也算生意兴隆,就是兄长不成器,学了一身纨绔习气,父祖病故后,渐渐败光了家业,娘家落魄,三娘便被夫家嫌弃,寻了个好妒罪名,竟把她休弃,她不哭不闹,亦不自哀自怜,助着兄嫂重振家业,真真是个刚强女子。

班氏与罗三娘也不算相熟,但这些年,因为纤巧绣坊出品精美,众多豪门贵族也颇喜将衣用所需绣品交付他家订制,罗三娘便少不得与各家女眷来往,班氏喜她言谈诙谐,又没有商贾人家一贯的阿谀之态,更从别家女眷口中听闻了罗三娘的遭遇,越发惺惺相惜,这时见仆妇提起罗三娘不尽唏嘘,脸上更见不忍的情态,班氏问道:罗三娘可是患疾?如今外头兵荒马乱,采买药材自不方便,莫不去问一问许郎中,缺了什么药,但凡咱们家中有,尽可施予。

仆妇越发连眼圈都红了:三娘已经不在了。

班氏惊坐而起:这是怎么说?

那些杀千刀之蛮狄,十好几兵勇,闯进罗家,劫财不说,竟将三娘奸污,三娘不堪受辱,反抗时被蛮狄扼杀,三娘兄长上前阻止,也被打得遍体鳞伤,许郎中出诊,是为罗大郎疗伤,三娘却已经是救不回来了。

不是说突厥可汗宣告罢止暴行,怎么还有烧杀奸掠之恶发生?

娘子有所不知,外郭虽不再屠戮百姓,这两、三日,却有不少民女民妇光天化日之下被兵勇奸暴,百姓上告官府,上至京兆尹,下至长安、万年县令却都不敢逮拿行凶之人,那些兵勇越发猖狂,竟私闯名宅公然施暴便将打问听闻多少惨不忍睹之事道来。

前两日暴行还仅限外郭/平民聚居的市坊,这两日却连西内郭不少商户也惨遭洗劫,损失钱财事小,然而凶狠的蛮狄兵勇屡屡对妇人女子实施奸暴,甚至有部将公然劫俘闺阁女子,说是迎娶,实则是凌辱奸/淫,受害者虽有富户,但在如今这样的局势下,也只能忍气吞声。

莫说贫民,就算富户,他们到底不能比同显望权贵,家中没有私卫,也不可能直接向突厥汗王申冤,唯一的选择就是向官衙举告,然而柴取等人却不闻不问,受害人举告无门,因为阿史那奇桑虽然解禁九门,却并没有彻底放松城中的警备,外郭民户不能进入内郭,东、西二城同样也限制通行。

八大显望,高门世族大多聚居在东内郭,这里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班家居于开化坊,虽是属于东内郭的范围,与西内郭仅隔着一条朱雀大街,又东、西二城虽然限制通行,东城的名门望族前往西城却还能够通融,许郎中家住丰乐坊,与开化坊属于斜对角,班氏之仆往丰乐坊请医,又是存心打问,方才探听到诸多惨事。

大周虽然民风开化,却不代表着女子们就甘愿任人凌辱,不仅富户家中那些娇生惯养的闺秀,就连贫民女眷,也多的是不甘受辱的烈性女子,因为反抗被扼杀者有之,被辱后悲愤触壁者有之,可这么多女子含恨而亡,却无法触动柴取等官员的良知,更加无法软化蛮狄兵勇的暴戾,暴行没有终止,反而存在越演越烈的趋势,不仅仅是吐蕃部将,竟连铁勒、突厥等部将也加入暴行。

凭什么吐蕃兵就能杀伤抢掠,他们就要遵纪守法?

班氏坐不住了,她嘱咐仆妇:替我梳洗更衣,我要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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