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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来,毛维当年是被谢饶平提携,才混上了朝臣,毛家不过中流世族,毛夫人的出身就更加不济,否则也不会被人称为毛夫人了,娘家上不得台面,她的尊荣必须仰仗夫家,她虽不似当年荣国夫人一样对姓氏称谓耿耿于怀,根本说来还是一个暴发户,好容易鸡犬升天,就格外重视这时的富贵荣华。

女眷们眼下已经用过了午膳,毛夫人却还舍不得去午歇,尚且安慰着邹氏一双妻妾:不用担心,陈家为大尹奔前走后,这么一桩小事,大尹必定会维护保全,那薛绚之,虽是显望子弟,可许多人都知道,京兆薛已经是江河日下了,要不是靠着晋王妃,薛绚之又哪里能得太后看重,就说此案,丁四郎显然无辜,分明便是晋王妃为给薛绚之出气,才恃机刁难,大尹心里清楚得很,必不会让晋王妃得逞,今日既有大尹督审,必还四郎清白。

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毛夫人哪能不知郑康确为丁梧亮殴杀?只不过在她眼里,区区一个贱民性命,根本便不足以让豪族子承担刑责,事实上比如这一类事,在大周说司空见惯或许有些夸张,却也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就没听说哪家豪贵杀了个佃农便要抵命,所以在毛夫人看来,纵然丁梧亮的确殴杀郑康,也是清白无辜的。

邹氏淡淡附和:那是,那是。

丁姬满脸感激,当然又带着悲愤:不瞒夫人,妾身四兄虽然勇武,却并非狠毒之辈,又一贯侠义,最不容刁奴蛮横,那郑远诬告主家,四兄心中自然不愤,寻去理论算什么罪责?却被晋王妃用计逮拿,施以刑讯,还要问四兄死罪,让人如何心服?晋王妃贵为宗室,仗势欺人不说,甚至为了薛六郎一介外男,不顾皇室体统,对无辜之人施以报复,如此蛇蝎心肠又恬不知耻,这要是在晋阳陈,可万万容不得这等恶妇,必定会问七出之罪。

此妇是丁梧亮的亲妹子,闺阁时也甚跋扈嚣张,然而却不像丁梧亮那般愚蠢,尚懂得尊卑有别,看她虽然得宠,却从来不在明面上挑衅不敬邹氏便知其手段了,这时却显然诋毁晋王妃不顾体统,言下之意是指控晋王妃与陆离有私,并不是丁姬狂妄,而是她深谙毛府尹与晋王妃水火不容的道理,越是诋毁晋王妃,便越合毛夫人心意。

只邹氏听了这话,却暗暗不耻:晋阳陈算什么清正门第?无非是出了那么一个烈女,受到明宗帝表彰,便以此作为家族荣耀,要真是德高望重的家族,怎容得子弟宠妾灭妻?都说陈氏女贞烈,固然因为晋阳陈不敢倒了这唯一的招牌,教育出来的女儿也确实不会行为那些水性杨花之事,然而也只是拘束女儿妇人,却不管子弟一肚子男盗女娼,好吃懒做不学无术。

眼下名门贵族,虽然乐见儿媳循规蹈矩贞烈贤德,然而有多少人家愿意自家女儿嫁来陈家受罪?可见那些贵族,实际都将陈氏家训那套所谓的贞烈贤德嗤之以鼻!

邹氏不由连连为自己叹息,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嫁入晋阳陈,还不如自家庶妹,嫁了户商贾,妹夫要纳妾,妹子便敢举着菜刀威胁,虽与妹夫闹了一场,到后来竟不了了之,哪像自己,天不亮就要起身,无论寒暑,都得侍奉婆母,有时甚至为婢女之事,服侍沐浴梳髻,稍有不慎,便被指责不贤无德,莫说反对夫君纳妾,便是斥责妾室几句,都要担当妒悍的罪名。

长女出生至今,她见面都难,因为在晋阳陈,女儿一贯是祖母教导,至六岁,甚至是祖父、伯祖抑或叔祖教导,反而是男孩,倒是丢给妇人宠着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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