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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姬缓缓松一口气,可总觉得女儿言辞之间仍是存着些微故意,她正觉不踏实,又听柳茵如笑笑说道:若非母亲惯常爱在陪嫁仆婢跟前发泄受挫怒火,又爱听瑶英一张厉嘴毁损婶母,非但不阻止喝斥,反而大加赏赐,也惯不出瑶英那样不知天高地厚脾性,今日瞧见母亲愤怒难消,竟生出挑衅滋事之心,以为如此一来,能为母亲找补几分颜面,她便更得欢心。
有春阳穿透桃红芳枝,照在亭中少女半张面颊上,显得那笑容越发明亮。
我等瑶英这贱婢自恃得纵胆大妄为终于惹火烧身一日,确也等得太久了些总算她不负我望,终于将那些狂悖言辞当众说出,婶母便为自身威严,这回也不会轻饶了她。
刘姬只觉心底漏了一个大洞,惊慌恐惧呼呼往里填满,面容更显苍白,好半响才结结巴巴问出句完整话:茵儿,你,你这番究竟是为哪般?
少女那双已经略带风情的眼睛,这时才恍过一道厉色:瑶英仗着是乔家世仆,有母亲撑腰,对阿娘诸多不敬,我忍她已经多时,总算这回,看她咎由自取而经此一桩,母亲势必更加怨恨婶母,本在犹豫王家那门婚事,应当也会下定决心谋夺,祖母对四姐这门婚事如此看重,而母亲却因为中馈一事,记恨祖母偏心婶母多时。
刘姬低呼一声,险些没有扑将上前去掩女儿的嘴,她揪着领口,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茵儿,如何敢称我阿娘还有,你究竟想做什么?这要是被娘子察觉茵儿,难不成,你是想嫁去王家?
阿娘十月怀胎生下我,为何不能称你阿娘?柳茵如轻轻一咬牙,眼睛里厉色更显,但须臾又露出几分伤感来:我有自知之明,庶支庶女这样身份,自不会奢想十望嫡子,乔氏即便因为怨恨祖母与婶母,也不会糊涂到让我一庶女得这便宜,她是为五姐打算,可依我看来,五姐却不一定领她这分慈爱之情,只要乔氏作为这事,到头来说不定众叛亲离,在柳家再无立足之地,才是她应得下场。
听女儿干脆将嫡母称为乔氏,刘姬只觉得天昏地暗,像是面前忽然张开地狱大门,要将她母女二人吞噬一般,连连摇头,着急得泪水涟涟:快别说了,快别说了,这该如何是好茵儿,你究竟是为何娘子她,也算待你不薄,你不该
待我不薄?少女冷笑道:我虽是庶出,到底是柳家女儿,祖母虽严厉,却并不曾苛薄庶出,诸位姐妹都有幕师授讲经史,教习琴棋书画,即便没有乔氏,我也不愁衣食无着、才学失教,然而这些年,乔氏虽不曾苛虐我,却是多得我小心谨慎乖巧奉承,然而,她则时常在我跟前侮辱阿娘,诸多离间之辞,更屡屡授意我挑衅徐姬,暗下欺辱两位庶弟,以致我被阿耶厌恶,与祖母疏远乔氏这般行为,无非是利用我压制徐姬,阿耶不喜我,我只好以她为依靠,将来姻缘,有她一手操持,多数只能嫁去小姓,更离不开她掌控,我不甘,实不甘心终身为乔氏操纵。
见生母惊惶失措,柳茵如伸手持帕,为刘姬拭泪:阿娘曾经也说,当时外祖父母已经为你定了亲事,若非乔氏强迫,又哪会屈为姬妾?乔氏欲用阿娘固宠,威胁徐姬,然而阿娘却不得阿耶宠爱,乔氏迁怒阿娘,往常诸多苛薄阿耶宠爱徐姬与阿娘何干?乔氏自己,虽生有两位嫡子,不也不得阿耶心意诸多冷待?分明是她跋扈刁蛮又多妒不贤,才与阿耶离心,却一昧怪罪阿娘,放纵仆婢放肆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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