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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暎在别人府邸中如此嚣张,当真以为盛京的王法都奈何不了他么?可恶至极!

“不会放过我?”

他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眉眼间笑容越发灿烂,漆黑深眸中却似盛着寒林暮雪,一片幽凉。

他淡淡开口:“你们最好祈祷我姐姐平安无事,否则……”

“今日动手之人,一个都跑不了。”

禁卫们常年调习,动作迅捷,将门口众人迅速拖走。屋中尸体也被清理干净。只有裴云姝痛苦的呻吟在屋内回响。

挡路之人已被清理了干净,接下来,就靠裴云姝自己了。

陆瞳头也不抬:“其他人出去,留银筝在屋里帮我。”

芳姿和琼影下意识看向裴云暎,裴云暎对她们微一点头,二人立刻退下。

屋中还剩裴云暎。

陆瞳:“你也出去。”

轻绡高悬卧榻之上,似轻烟,将外头那道绯色身影模糊得如温存旧梦。

他身子动了动,走向门外,走了两步,倏地又停步。

风吹动月纱,飘飞帐帘后人影若隐若现,年轻人的声音没了从前散漫的笑意,隐忍复杂与往日不同。

“陆大夫,”他问:“我能相信你吗?”

陆瞳动作一顿。

屋中静寂,只有女子细碎的呻吟,那道绯色映在轻绡上,如一枝将开欲开的嫣红芍药,芳姿绰约,恨春有情。

沉默片刻,陆瞳重新低下头,平静开口。

“治病救人的时候,我就只是个大夫。”

……

裴云暎在院子里等了很久。

月光泼地如水,脉脉照亮整个院落。桂花浮玉,夜凉如洗,盛京的八月十五,圆月总胜往日皎洁。

青年立在院中,沉默伫立如一方坚石,银色月光流过丛丛芬芳丹桂,又漫上他绣服边上淡金的团花纹,最后温柔摹过他眉眼,在他瞳眸中留下一抹迷离光彩。

他一直望着花窗。

小窗里晕出的昏黄灯光将这本就冷清的夜映得越发岑寂了,他静静看着,仿佛要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

身侧侍卫劝道:“主子,不如先去休息。”

裴云暎淡淡摇头,握刀的手却越收越紧。

从花窗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吟,不时有丫鬟端着银盆出来,那一盆一盆的血水红得刺眼,让人看着也触目惊心。

他垂下眼帘,长睫遮住眸中神色。

母亲死的时候,也流了很多血。

十四岁的他不懂,惊惶又笨拙地试图拿手去捂她颈间的伤口,然而鲜血还是汩汩冒了出来,仿佛无穷无尽般瞬间将他手打湿。从来爱笑的妇人将他紧紧搂在怀里,那些温热的液体从她身上不断流出来,变得黏腻而冰冷,母亲望着他,总是盈满笑意的眼眸里只剩心痛与眷恋,还有生机一点点被剥离的枯败。

她大口喘着气,急促道:“暎儿……暎儿,保护好你姐姐……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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