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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母估揣摩女儿的神情,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礼拜天你有没有空啊?祝阿姨你还记得吗,她儿子前段时间刚回信川,问我们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带上小夏吧。”
“小夏不是说要去同学家玩吗,万一迟到不太好,让你爸送孩子去吧,你陪我去外面吃。”
“小夏不去那我也不去了。”陈垣也露出和妈妈如出一辙的“看你什么时候说实话”表情。
陈母没办法,又恼又有点伤心地在她胳膊上用力一掐:“我不管你了。”说完扭头回房间。主卧门一关,餐厅里又是漆黑一片。陈垣听到房间里隐隐穿出父母的谈话声,爸爸说她又不去?妈妈更生气了,说不去就不去,人家希得她这个二婚头啊?
过了一会儿,门里传出隐隐约约的抽泣声。陈父低声安慰着妻子,陈垣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大概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之类的话。
他们的意思她都知道。今年她三十三岁,丧夫两年,带着一个十岁的女儿,怎么看都不是能在婚恋市场上挑三拣四的类型。不结婚也不行,不说孩子在单亲家庭成长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就是娘俩没个男人照顾,这点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黑暗里,陈垣端着茶杯在沙发上躺下,打开朋友圈。正是五月,天气晴好,一年里为数不多的好日子,大家纷纷晒出周末的出游计划,手指上下滑动着,她只觉得疲累。
最后一次见到盛西原,是那个四月的清晨。那天早上他做好了早饭,连筷子都放好了,临出门才叫醒她,这么五分钟的事,在陈垣脑海里,在她午夜的梦里,在工作间隙失神的几分钟里,迅速而清晰地一遍又一遍回放。那天他明明是要去上班的,但却在和公司方向完全相反的一个街口被车撞了。
他到底去干什么呢,陈垣无数次在心里发问,怎么就去那儿了呢,在你人生的最后一秒,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呢?
这是个永远无法得到解答的问题。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乍亮,冲进一条新邮件的提示信息。陈垣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
低头看,用户头像照片里,盛西原的笑容温柔地静止在某个瞬间,眼角和唇边的淡淡笑纹像春天飞扬的蒲公英。
小夏说要去玩的那家人并不是外人。陈垣和盛西原,还有他们,都是信大毕业生,邓飞是盛西原的同班同学,她男朋友谢嘉阳则是和陈垣在一个实验室的直系学长,两个人毕业后就一起出国留学,并在美国结了婚。到二十七八岁回国,就给陈垣和盛西原两个人牵了个线。
他们有个儿子邓凯,比盛夏小两岁。
邓飞家楼下有个很大的一站式商场,吃完晚饭三个人就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儿去逛,孩子们在儿童乐园里爬上爬下,大人们在旁边的甜品店里坐着喝饮料。邓飞点了一杯港式奶茶还不够,又噼里啪啦点了三四份甜点,陈垣按住她的手说够了吧,她飞起一个白眼:“你还怕胖啊?现在都瘦成破竹竿了。”
陈垣笑着摆摆手:“吃不完浪费钱。”
说话间两份焦糖布丁上来了,陈垣闻着味道就觉得太腻,往邓飞那儿推了一下。邓飞见了,嘴一张马上要说些什么,都到喉咙口了又硬憋了回去,看看布丁再瞟一眼她,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地又把视线移开。陈垣打量着她这个“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干脆点破:“你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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