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 / 2)
隔着老远,刘据便已听闻刘彻爽朗的笑声,双脚速度不自觉加快了些许,一进去便兴冲冲问:“父皇,是捷报吗?”
“对。捷报,大捷!”
刘彻喜笑颜开,因为王夫人李夫人之事,头顶密布了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去,心情舒畅起来。
他甚至将刘据抱过来,一边给他看军报,一边说:“你去病表哥不愧是少年英才,率一万骑兵,六天转战千余里,踏破匈奴五王国,斩杀折兰王、卢侯王,还俘获了浑邪王的儿子与相国都尉,缴获休屠王部的祭天金人。”
休屠王部祭天金人?
刘据眨眨眼,想到大军出征前自己随意说的话。
表哥真的做到了!就知道表哥一定行。表哥虽然总爱打趣他,同他呛声,但在这种事情上从不说大话。他有这个实力!
刘彻越说越高兴:“据儿,这回你表哥立有大功,你也立有大功!”
刘据歪头:“我?”
“当然。你可知这一万骑兵是什么人?是全员配备马具,按照你给予亲卫的训练之法,由你舅舅与表哥亲自更改调整后制定的方案,做了一年多特训之人。
“据儿,你知道这场战役最令朕欣喜的是什么吗?非是我军大破匈奴,大获全胜,而是我方伤亡还不足百人,而匈奴却是我们的数十倍之多。”
一比几十,这比例可太令人振奋了。
刘据欣喜若狂:“那舅舅与表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他们会在边关稍作休整,朕已令人护送粮草物资补给,以备二次出击。”
说完,刘彻眼睛眯起来,眸中笑意更盛,言语中带了几分打趣意味,接着道,“你表哥说答应了你,要为你俘获休屠部的祭天金人与浑邪王的宝马。如今金人到手,浑邪王却骑马逃了。你表哥怎愿食言?”
刘据愣住,蹙眉道:“我不过同他玩笑说说,不用较真的。”
刘彻拍拍他的头:“当然不只因此。你难道不好奇,你所制木鸢与热气球为何没派上用场?总不会一点机会都找不到。”
刘据眨眼:“舅舅与表哥想留做底牌,再干场大的?”
刘彻莞尔:“河西尚未全复,我们手中还有诸多手段未出,自当乘胜追击,怎可偃旗息鼓!”
是这个道理没错。
刘据点头,又安静等了一个月,第二封捷报传来。
霍去病与公孙敖合力再战浑邪王与休屠王两部,遣先锋部队驾驶木鸢与热气球奇袭,使两部营地陷入混乱,再使大军发起猛攻。
战绩显著,非但歼敌三万有余,俘虏一众王室子弟与高官,还重伤休屠王,生擒浑邪王!休屠王太子与浑邪王旧部,丢盔弃甲,恳请归降。
尤其在此等战绩之下,我军伤亡仅数百人。
另一边,李广与张骞合作出击左贤王部,运用的几乎是同霍去病公孙敖一样的战术,先遣部队仰仗木鸢热气球之利奇袭,而后大军配合围攻;也取得了不
错的成绩,歼敌万余。我方损伤不到十分之一。
美中不足的是,左贤王反应极快,见势不妙,没有念战,及时率领残部遁逃了。
但此次出击整体而言,仍旧称得上非常漂亮,刘彻十分满意,日日笑容满面,神清气爽,走路都带风。
什么王夫人李夫人之流带来的阴翳通通一扫而光。
朝野上下欢呼不断。就连弹幕也发出阵阵惊叹。
——卧槽,河西之战这么猛的吗。我记得历史上没这么猛啊。来个懂的给我科普一下。
——历史上公孙敖走错路,没能与霍去病会合。霍去病独自出击,深入匈奴境内两千里,仍旧拿下优秀战绩,歼敌三万,俘获一众王室与高官,令浑邪王休屠王仓惶败逃。
——浑邪王休屠王因两战两败被匈奴单于问罪,气愤之下率部归降。但看到前来收降的是霍去病,休屠王心生惧意,又率部逃离。被霍去病嘎嘎杀了一大半,把剩下的降兵吓得一愣一愣的。哈哈哈。
——懂了。现在有指南针,还有孔明灯作为方位与信号指引,公孙敖没走错路,又有木鸢热气球这两只奇兵突袭先扰乱敌军营地。于是我霍哥不但拿下原本的战绩,还直接重伤休屠王,生擒浑邪王。首领都成阶下囚了,旧部群龙无首,直接降了。
——历史上李广与张骞这边,张骞没能按约定时间出击,致使李广独自面对左贤王大军合围,李广部队损失过半才等来张骞援兵,让左贤王弃战北去。
——张骞为什么没能按计划出击不知道。估计要么走错路;要么出击时辰配合有误。毕竟那时两军不在一起,无法通讯。现在前有指南针,后有孔明灯,方向与简单通讯两点基本得以解决。所以这里张骞按计划出现了。
——明白。不过这俩显然干不过霍去病。战绩跟霍去病没法比。也很正常。毕竟那可是我霍哥。我霍哥是谁都能比的吗!再说一句,霍哥牛逼,为霍哥打CALL。嗷嗷嗷。
弹幕外的刘据也忍不住嗷嗷嗷,整个人神清气爽,恨不能立时飞到前线去,看看大捷盛况。
可惜去不了,只能赖在刘彻身边探听消息,并了解后续发展。
经此一战,大汉算是完全占据了河西走廊,打通了前往西域的要道,同时也阻断了匈奴与羌人的联系。但对于这块地盘如何管辖,如何运作,还需商议。
经过这两年的种种,刘彻早就不把刘据当寻常小孩了,对于朝廷大事,虽并不事事告知,却也常会同他提及。
了解他的想法,询问他的方案,也是考教他对于朝政事物的态度与能力。
因而在群臣议论之时,刘彻免不了看向旁边的刘据。
刘据立刻表态:“河西之地日光充足,水草丰茂,不但适合饲养牛羊马匹,还适合耕种农物。
“父皇,我以为应当设置郡府,移民实边,徙民屯垦。将这一块的农田畜牧发展起来,建立仓储,集本地与周边之粮食委积等物资,以供他日所需。”
说到最后一句
,刘据抿唇,眼珠转动:“我们虽拿下河西,但匈奴这个威胁并未除去。日后定然还会再起战事。
“现今出战,军粮物资多出自京中或陇西等地,运输线路长,时间久。若能在河西设立军粮储备,就可直接自河西调配,可以缩短运输线,更利于前线补给。
“若是条件足够,还能增设其他军需仓储与相关机构,将其打造成战事后勤中心。”
刘彻愣住,有朝臣狐疑,开口询问:“何为战事后勤?”
“与战事相关的后备勤务之事,如军需、粮草、辎重、委积、粮道、营垒、疗伤等。”
朝臣神色郑重。刘彻也严肃起来。
刘据又道:“当然这些都需要先建郡府,派兵戍卫,设郡卫所,一步步来。而若要建郡府,郡府之下必须要有足够的百姓以供当地劳作。”
于是问题关键重新回到“移民实边,徙民屯垦”八个字。
刘彻再问:“你觉得当从何处迁民?”
“我朝人口不算多,大都安土重迁,轻易不愿背井离乡。但凡能在当地过得下去的,恐怕都不会同意。强制迁民多有不妥,只能选灾区难民。
“这些人原籍受灾,房屋财产尽失,无所归依。可以将他们安置过去,承诺到达河西后,分配田亩,帮助建造房屋,轻徭薄赋。
“另外便是各地氓流与乞者。”
无地者为流,无业者为氓。这些人因无所事事,或有寻衅滋事者,但并不全是坏人,有些只是因各种原因导致生活困顿,没有生计。去往河西,就是给予他们一条出路,一份生计。
乞者就更是如此了。
刘据神色一暗:“父皇,李夫人虽然可恨可恶,但也有可怜之处。她之所为不可取,但她有句话说的没错。
“她只是一个乞儿,一个无所归依,身不由己的乞儿。如果可以,谁不想父母双全,家庭美满。其他不提,就这点而言,不是她的错,是我们的错。
“是我们没能让天下百姓都得以温饱,是我们让她们陷入此等困境,绝望无助。
“如果身处大汉的每个子民都能吃饱穿暖,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她怎会去行乞,又怎会被刘陵培养成工具?
“如果她在正常的温馨的家庭长大,她或许也会是个娇俏可爱,天真仁善的女娘。”
朝臣怔住。刘彻也怔住。
李夫人之事,他们或唏嘘、或蔑视、或愤怒、或厌恶,却少有人想过她的遭遇之始亦有朝廷能力不足,赈济不力的缘由。
刘彻更是从未想过这个角度。
他们看着刘据,眼神一点点变化。
刘彻心下叹息。不得不承认,刘据某些方面像他,某些方面却又不像他。论爱民,刘据这个太子似乎更强于他这个帝王。
他再一次感受到,从前他担心刘据太过“良善”,但其实这份“良善”并非他以为的软弱,而是一种宽广博大的胸怀。
刘彻拍拍他的头,眉眼上扬,微微笑起来。
——呜呜呜,据崽好棒啊。据崽如果登基,一定是个仁君,还是个对朝臣对百姓而言都十分难得的仁君。
——是的。所以据崽一定要登基,一定不要再有巫蛊之祸。
——都是平行世界了,就不要走另一个世界的悲剧路线了吧。这个世界的猪猪与据崽感情这么好,请一定要一直好下去啊。
刘据握拳,会的。他一定会的。
他勾起嘴角,继续说回正题:“另外,河西这块原先是匈奴掌控,居住有许多匈奴人。此地的匈奴王国已被我们覆灭,将士与首领或被俘,或被杀。
“但两国之事不涉平民。百姓是无辜的。他们现今或许也惶恐不安,不知该往漠北迁徙,还是另谋出路。
“我们可以去宣传我方政策,让愿意者留下,将他们纳为我大汉子民,发放大汉户籍,与我方移民聚居,汉化他们,让他们为我们开垦畜牧。”
刘彻点头,看向朝臣:“太子所言,都听到了。”
“听到了。”
“那便回头整合一下,弄个具体的章程出来,上书给朕。”
“诺。”
自己的建议得到重视,刘据特别高兴。朝臣一走,他亲亲昵昵蹭到刘彻身边:“听说休屠王与浑邪王归降的旧部有数万之众?”
刘彻挑眉:“你打算将这批人也放在河西?”
“不。”刘据摇头,“河西乃边关重地,部分匈奴平民可以,他们不行。尤其是数万之众,必须化整为零,分开安置吧?”
亏他还知道这点,刘彻甚是欣慰:“那你的意思是?”
刘据眼珠骨碌碌乱转,他没忘了弹幕说过,似大汉的处境与时代,人口就是国力,是生产力。那么这数万之众,就全是生产力啊。
“大汉尚有许多苦寒不毛之地,亦或瘴气丛生之处。父皇别看这些地方条件贫瘠,却也是有些好东西可以去探索开采的。而且这些年战事耗费巨大,不只钱财,还有屯粮。
“我们急需将粮食产能升上来。这点不能单靠农具改进,也不能只着眼已有田亩,还需开荒拓耕。
“这几万人都出自军中,不论身手如何,至少体能都不错,是十分好用的劳动力。”
刘据眼睛闪亮闪亮,那模样不像在说劳动力,更像看到一头头勤勤恳恳,吃苦耐劳的老黄牛。
刘彻:……行吧。宝贝儿子所愿,还全是为了他大汉,怎能不照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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