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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中秋节啊,不去看吗?”周童回头看着奚杨。“怎么不回复师母?”
奚杨一只手覆在自己打了钢钉的左膝上,垂着睫毛说:“不去了吧,这出剧看过很多次了。”
周童翻了翻日历,自作主张在微信里回复:谢谢师母,中秋节见。
“去吧,那天是周五,我可能没办法陪你,等结束了带你去吃那个你一直想吃的金汤花胶煨三鲜,好不好?”
奚杨有点心动:“我们不是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吗?”
周童把手机还给奚杨,强行让他靠回到自己身上。
“对哦,差点忘了,那就回家,我给你煮碗面。”
“不啊,我要吃金汤花胶煨三鲜。”
“那还不快叫哥哥。”
“哥哥。”
“......”好乖,这谁顶得住啊。“等等,还是到家了再叫吧。”
“哥哥,我要吃哦,哥哥喂我。哥哥,哥哥,哥哥,童童哥哥。”
“......”
中秋节那天结束备勤已经十点多了,周童衣服也没换就开车赶到了剧院,可惜还是迟了,入口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观众已经散场,里面只剩演员和场务,并抱歉地表示剧院有规定,现在不方便放他进去找人。
奚杨没接电话,周童拿着手机一边打一边往外面走,打算去广场上找找,忽然瞥见去年中秋来看《天鹅湖》时遇到的那位女士奚杨的师母,正跟两个剧院方面负责演出的经理坐在水吧里聊天。
师母也看见了周童,认出他便朝他招手:“没记错的话是杨杨的朋友吧?又见面了。”
得知周童是来接奚杨的,师母便告诉他看演出时奚杨就坐在她旁边,落幕后还跟她一起去后台探望了昔日的老师和同学,这会儿应该还没走,又让周童等她几分钟,谈完事情就带他进去找他。
剧场里场灯半数开着,持续了两个半小时的古典音乐这时已经换成了演员自带用来放松的流行歌曲。几个保洁人员正一边打扫,一边逐一检查着座位上的遗留物品,周童跟师母一左一右把门推开,还没来得及适应内部偏红的光线,就乍见幕布敞开的舞台之上,本该奔走穿行,搬运道具的场务和工人全都不见,独有一个轻盈纤细的白色身影,正在迷离的节奏和雌雄莫辨的歌声中翩翩起舞,形单影只却如痴如醉,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却好像又对它恋恋不舍,于聚光灯下忘情地旋转,起跳,起初的每个动作幅度虽小却专业优美,赤裸的脚背压到了最低,与绷直凹陷的膝盖骨连成了一条笔直的线,仰头立项,挺而不僵,渐渐地,张开的双臂便似一对翅膀就要腾空而起,转眼又轻巧地落下,像极了那日坠入深海,却没有激起一丝水花,伴随着音乐的强弱,时而挣扎一般地激烈,时而溺亡一般地静谧柔软,用完美的弧线一次次跌落再一次次复原,像宇宙间万物周而复始,生机勃发地探索着时间、空间和能量,自由,洒脱,恣意,奔放,呼吸都饱含着热烈的情感,充满张力地表达着自我,冲动和本能,没有盛装却美得不可方物,是潜意识里最动人的直觉,亦是梦境,是幻觉,是诗人笔下才有的翩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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