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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一个正常人的开心,可以分为一般开心,非常开心,开心到发疯。一个正常人的悲伤,也可以分为淡淡的悲伤,十分悲痛和极度悲恸。

然而对于刑珹来说,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区别。

快乐和悲伤于他而言,只是两个单薄冰冷的形容词。他不会产生附带的情绪反应,更别说还要将其区分成不同的程度了。

可是,在刑珹刚才说出口的话里,出现了一个程度副词。

他说,很。

心跳顿时漏了几拍,路当归在刑珹面前缓缓弯下腰。

医生的直觉,让他敏锐地从刑珹的话语中提取到了一些东西,但他还是没法完全确定。

将还能活动的那只手搭上刑珹的脑后,路当归微微往前俯下肩背,轻轻拥住了他。

调整了几下呼吸,路当归放缓声音开口:“刑珹,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又回到了在医院当医生时,和病人沟通时的专业状态。

这个阶段,不能着急,更不能催促,走错一步全盘皆输。

说完这句话,路当归便不再吭声,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刑珹的回答。

狭窄的空间里,刑珹垂着头,额头抵着面前人的腰身。

睁大泛红的双眼,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地板上的,小医生的裤脚。

暗室里很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大脑里的情绪一片空白,却又有什么东西正在呼之欲出。

刚才,小医生抓起他的右手,将他铐上椅把的时候,他心底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曾渴望自由如飞鸟,绚烂如玫瑰,无拘无束地行走在这世间,不受到任何人的束缚,这样活着才有意义。

这也是他坚持到现在的理由。

可是,如果是眼前这个人。

如果是路当归的话。

哪怕被他打断双腿,折断翅膀,永生永世地囚禁在这方寸之间,他也甘之如饴。

他甘愿被套上锁链,成为路当归一个人的俘虏。

只要这个人愿意留下来,陪在他的身边,永远在他的目光所至。

然而,当他心甘情愿地把身心自由全都交付给了眼前人,眼前人却没有锁住他,也没有放开他的翅膀。

他离开天堂,走入了自己的地狱。

然后告诉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路。”

“医生。”

从很多年前,第一次发病开始,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了。

这是过去一千多个日夜一直萦绕在心底的执念,大脑中的情感区域被屏蔽了太久,以至于让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个词。

却在这个人选择戴上锁链,和自己一同归于黑暗时,冲破了内心的最后那一道封锁线。

“路医生,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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