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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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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冷,就不常见到曹翁。

宫中的物质条件是很不错的,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在宫里待久了都是很不舒服的,比如说那些宫妃,她们日复一日地被困在金丝笼里,一言一行都要受到限制,要争宠,要生育,久而久之就会生出许多抑郁的病;

再比如说那些皇子皇女,他们不仅要讨好自己的君父,还要提防兄弟姊妹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君父的恩宠同样是有限的,他只能记得住那么几个儿女,并投来宠爱的目光,其余不过泛泛,无论将来开府还是嫁人,都未必能得到多少钱帛恩赐,那他们怎么可能不卷呢?

郓王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甚至能一路卷成个状元!

这些大宋最顶级的贵族都无法在宫廷里生活得无忧无虑,下面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无论内侍还是宫女,进宫开始就要忍受无穷无尽的繁重工作,羞辱折磨。时日久了,哪怕心理上还没生出病来,身体是一定会留下许多痕迹的。

曹翁就是这么个人,阴冷的连雨天,他是连路也走不得的,那两只膝盖早就愤而罢了工,只能让他躺在椅子里,坐卧饮食都需要小内侍帮忙才行。

有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靠在炭盆旁的曹翁就昏昏沉沉睁了眼,一掀帘,一股潮湿的冷雨就飘进来了。

“凄风苦雨,”曹翁含糊道,“帝姬何来?”

他颤颤巍巍想起身行礼,但帝姬早上前虚按了他,不许他站起来。

她身后的宫女拎了个食盒放在小圆桌上,从里面端出一碗汤。

“曹翁尝尝这个。”她说。

汤里有几根形状特异的草半飘着,闻起来就是一股热腾腾的鲜味儿。

“这是冬虫夏草,”她笑道,“吐蕃那边的贵人很喜欢这个,管它叫仙草。”

曹翁就不吭声地接过来,默不作声地用勺子一勺勺舀着喝。

机灵的小内侍早搬来椅子,又加了垫子,请帝姬坐下。

“山中苦寒,曹翁也当保养身体才是。”帝姬说。

“帝姬宽仁,待我们这等奴婢也如此恩深,”老宦官就叹了一口气,“老奴年迈,不堪驱策,受之有愧呀。”

“曹翁有识人之明,时时指点我,”她笑道,“我受益匪浅呢。”

曹翁就慢慢将那碗虫草鸡汤喝完了,放回匣子里,冲自己身边的小内侍说道,“前日赵参军送的那匣药材,你替我取了来,记得轻手轻脚些。”

他一面对小内侍说,一面又对帝姬絮絮叨叨。

那位参军曾在靠近吐蕃的地方做过官,是新调回来的,就带了许多的礼物到灵应宫,其中送老太监的这一份都是药材,可老头子不认得这些东西,想要进献给帝姬,请帝姬千万别嫌弃。

他说了这些话,小内侍早就跑进去了,但跑进去后静悄悄地,也没有再出来。

真正做到了轻手轻脚。

这群宦官们察言观色听暗示的能力,就连赵

鹿鸣都觉得很神奇。

现在闲杂人等清空了,可以说正事了。

“我想进献些仙草进京。”她说。

曹翁望了一眼被收拾完毕的食匣,“官家见帝姬有此孝心,必然欣悦。”

“我想让爹爹再赏我些什么,”她笑道,“只是没有拿定主意。”

曹翁伸手慢慢地揉着膝盖,就也跟着笑了。

这个精明的老人也不曾细问“你要钱作甚”,只说,“帝姬富有兴元府大片土地荒山,竟还不够花用,这话要和官家怎么讲?”

于是她也不答她的钱拿来干啥,她只说:

“我不讲,我是爹爹最疼宠的女儿,我就是要。”

她说这话时一脸的娇憨神气,就真像一个被娇宠长大,全无心机的贵女,曹翁盯着她那张小脸儿看了几眼,点点头。

“官家那般宠着帝姬,前有德音族姬,后又有白鹿营这桩功劳,或许当真能听进去你的话。”他话没说完,突然就是一转,“可帝姬要不到钱。”

帝姬浑身就是一震。

官家是个爱钱,也爱糟蹋钱的,但他并不爱漫天洒钱,他更爱别人给他钱,让他拿去修修这个,修修那个,用他那顶流艺术家的脑子给他心爱的汴京城换个模样。

该说不说,他创造出来的东西多半是极具美感的,过个一千年这评价应该也不会错。

但钱都拿去修艮岳,这就恶心到每天一睁眼,眼前就蹦出血红色靖康倒计时的朝真帝姬了——快爆金币啊老登!这可是你的救命钱啊!你也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就被剥了上衣按在女真人的宗庙前,手里还牵着一只小羊羔吧?

曹翁见帝姬冷着脸在那不言语,就换了一个语气:

“不过,若是帝姬能为官家进献钱财……”

“呆滞”这种情绪就难得浮现在赵鹿鸣的脸上:

“我要给爹爹挣钱?”

白面无须的老宦官诡秘一笑,“这才是真孝心。”

她愣愣地坐在那想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

“我去要点……盐引?”她说完立刻又改口,“我一个清修的道人,要那许多盐做什么,我喝茶!”

官家捞钱的手段有许多,茶引算其中之一。

在宋朝,许多商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卖的,跟后世的烟草似的,需要办理专卖权,这种专卖权的凭证文书就是茶引。文书上会详细规定好你这张茶引有效期是多长时间的,又能卖出多少茶叶。

众所周知,汴京人爱喝茶,蜀地有好茶叶。有了这东西,你就可以将茶叶送去汴京,赚汴京人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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