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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夏人……

乐则柔捏着杯子轻轻地晃,茶水温度正好,兔毫盏幽蓝近乎纯黑,边沿隐隐泛着血红,衬得她细白的手指如冰凌。

陈拙前几天带人把最后散兵游勇收拾了,赶出靖北关,如果是党夏人寻仇,他们既然有躲过乐则柔的眼睛出现在湖州的本事,还不如刺杀陈拙和逸王甚至正康帝,说句托大的话,杀他们哪个都比杀乐则柔简单。

她不觉得党夏人能蠢到这份儿上,拎不清孰轻孰重。

那会是谁的手笔呢?费这番力气,又图什么呢?

本以为简单的一桩刺杀竟扑朔迷离重重迷雾,她遍寻脑海所有人物,有本事做的没必要做,有必要做的没这份本事。

“继续查吧。”

她倒要看看是哪位神仙操刀了这份大礼。

乐则柔眼睑微微抽动,垂眸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将杯中茶慢慢而尽。

……

杯盏轻轻放下,安止向对面人笑道:“王爷此行江南白龙鱼服,倒是咱家礼数不周有失远迎了,今日聊备薄酒,为王爷接风洗尘。”

如果乐则柔在场,必然能认出安止对面正是那日要和她买朴刀的王免之,不得不说她直觉很准,大宁朝的逸王爷气度自非常人。

逸王今日穿着一身纤尘不染雪色府绸道袍,湘妃竹簪挽起青丝,清逸出尘又矜贵,任谁都得承认,世上除了他,再无人堪用封号“逸”字。

闻言他哂然一笑,水墨折扇在手中开合,道不尽的潇洒,“江宁三十二处暗桩一夜之间消失,安公公这出为本王接风洗尘,真是好大手笔。”

“彼此彼此。”

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安止探身执壶扶杯亲自给逸王倒了一杯酒,挑眉一字一顿地说:“王爷的贺礼亦是丰厚非常,咱家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逸王摇头失笑。

刺杀是他做下的,既是对乐则柔的试探,也是对安止的警告。

党夏已经不成气候,日后必然是江南和江北对峙,而乐则柔是这个局面里的关键人物,石泉曾形容她是关系网中央的那只蜘蛛,将诸方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在一起。

她一死,与之过从颇深陈拙未必还会支持正康帝,江南世家势必人人自危,足够他震慑江宁朝廷与皇帝。

即使乐则柔不死,他除了几个死士之外左右也没损失。

逸王想的很好,但他显然错估了安止的态度。

当初安止一拍两散做的体面,冯子清这枚棋子,他本以为安止会揭出来送给乐则柔,他不顾时机急急动用冯子清,然而直到最后安止也没露出一丝半点儿冯子清的风声。

这让逸王产生了一种错觉——安止忌惮过去见不得的历史。他以为这次就算安止猜出来是他幕后指使也会像冯子清之事一样,极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于是一夜之间,多年苦心经营的暗桩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像是在这世上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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