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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止只觉得可笑而讽刺,他掸掸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土,慢悠悠接了一句,“琚太子不是逆子,可惜被陛下亲手杀了。他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亲爹的一个棋子,也不知道何瑞祜进东宫那日就是他的死期。”
“当初为了铲除世家,陛下构陷郑林两家谋逆,牵连两千九百六十七条性命。”
他说这些时语气寻常,仿佛在谈论今日的雨,他向皇帝笑笑,“如今真有谋逆了,也算陛下心愿得偿。”
皇帝本就被毒虚空了身子,时常咳血,今晚又受了太多刺激,此时被安止的话堵得上不来气,眼珠突出,嘴唇紫红。
安止欣赏着他的痛苦愤怒与恐惧,他想起永昌八年的林家,母亲悬在梁柱的身躯,父兄头颈喷出的鲜血,想起刑房中薄刀落下的疼与往后无数个暗夜。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张函忽而格格一笑,仰头直视安止,眼里有狂热的光,“你杀了他,就是他下令灭了郑林两家。你杀了他啊。你给他下了这么久的药,不就是为了杀他吗?”
“没了二两肉的东西,连祖宗爷娘都忘了吗?”
安止看看他,又看看木偶般的皇帝,看了很久,久到张函眼中有了希望,以为他会去杀了皇帝。
孰料安止展颜一笑,白无常的脸上红红嘴唇勾起。他看向张函的眼神中似乎还有怜悯,“我自然不会杀他,”
“你舍不得六皇子背上杀父弑君的恶名,想让借咱家的手毒死皇帝,恕难从命。”
张函为了贞贤皇后扔进去一辈子,他要毁了皇帝,又舍不得六皇子,日日在仇人身边痛苦煎熬地活着。
六皇子去江北,正好够皇帝毒发身亡,张函算计得清清楚楚,想让六皇子干干净净登上皇位。
可惜六皇子带兵杀回来,他只能仓促动手,不愿六皇子背上弑父恶名。可他忘了,六皇子敢“清君侧”,哪儿会在乎弑父呢。
他真是一片苦心,步步为六皇子铺路,连高隐的消息都是他放出去的,指望这位几百年一遇的奇才可以辅佐六皇子登基。
此时张函仍不死心,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试图激怒安止,安止终于听烦了,提刀抹了他脖子。
干净漂亮,很对得起他的救命之恩。
许是张函的死太过突然,皇帝被惊得这口气喘了上来,他咳着血说:“他……乱臣贼子,没人认……”
安止大笑,似乎觉得他的话十分荒谬,笑得有些咳嗽,甚至拿不住手里的刀,“六皇子现在正与宫中轮值的大臣们商量各地官员自行筹兵剿匪,陛下觉得,诏书一出,官员会不会认这个皇帝?”
这话如刀子锥心,皇帝剧烈颤抖,眼里迸射强烈的恨意,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张口就哇地吐出一口血,彻底浸湿了龙袍。眼里的光猝然消逝,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说明他尚且是个活人。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痛苦,这道诏书,意味着永昌帝二十年削弱世家收回军权的努力化为泡影。
“陛下杀了郑相,杀了定国公,想将天下大权收归皇室,可惜啊。”安止打量着偌大的辉煌宫殿,和它濒死的主人,不由向皇帝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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