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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成恨恨地瞪了那孽障一眼,甩袖大步走了。
信中乐则柔把她和六皇子的约定说了,也说了今年有旱灾,自己已经屯了不少粮可以乐家的名义接济百姓,还请乐成留心冯子清。
乐成拈着薄薄的信纸颇为感慨,他长子乐则贤今年刚考下举人,次子今年十八岁,兀自炼丹讲法一日不得安宁。几个庶出的女儿更不必说,每日针线宴会只知婚嫁。
他的儿女被庇护着长大,一路平安顺遂,他曾以此颇为自得。但如今看着乐则柔十六岁能运筹帷幄放眼家族,心中说不羡慕是假的。
乐成一步一步走到户部尚书,自然是七窍玲珑心肝,也见过无数风浪。但他隐隐觉得,永昌八年保下乐则柔可能是他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他把这封信放在蜡烛上烧了,看它一点点蜷曲成灰,自言自语道,“可惜是个女孩儿。”
但女孩儿也未必不行。
乐成让书童铺纸研墨,提笔给乐老太爷写信。
他两个儿子没有卓绝天资,大哥的几个孩子眼下也未见出挑。
既然乐则柔要留在乐家一辈子,那就别拿她当后院女子看待。
他要让乐老太爷将乐则柔纳入下一任家主的考虑范围。
临封上火漆前他又抽出信纸补上一句,“党项已显端倪,家中需早做打算。”
乐成通读了一遍,封上火漆,让自己心腹仆人亲自往湖州送信。
乐则柔被老太爷叫去时正在盘账,一路上颇为不解,请她的人是老太爷身边的祝洪,嘴合得比蚌还要紧。
她祖父平日很少见女儿孙女,上次见面还是清明祭祖远远看见的一眼。
乐则柔回到湖州十年,这是祖父第一次单独见她。
她各种可能性想了一道儿,还没想明白就到了巾车亭。
巾车亭取名于“若非巾柴车,应是钓秋水”,亭子半边凸出来在湖中,是平日乐老太爷垂钓的地方。
此时夕阳霞染,暑气渐渐散去,透绿湖畔一个精巧的茅草亭子,有几分山野趣味,颇为赏心悦目。
乐老太爷正在垂钓,祝洪轻声说七小姐到了就离开亭子,乐老太爷没什么反应,乐则柔怀疑他根本没听见。但她不敢出声,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用眼角余光仔细打量着这位乐家家主。
乐老太爷穿着灰扑扑一身棉布短打,脚下蹬草鞋头上戴草帽,他后背已经驼了,姿态很放松地盘腿坐在麻蒲团上,一眼看过去就是野山水中一个或耕或渔的老头。
但乐则柔丝毫不敢小看这位看似慈祥无害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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