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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挑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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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香从车壁的龛笼里拿出药膏,先在掌心里揉化,再抹到谢承思的小腿上。

药膏珍贵,由十数种名贵药材熬炼而成,专为治谢承思的腿。

降香的手劲大,揉按下去也实,这样能让药膏更好地渗进肌理之间。

但谢承思像是感觉不到痛,斜倚在迭放的软枕上,闭眼假寐。

寐了一会,他突然开口:“饿死了,你怎么没给我准备吃的?”

降香被他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

“点心来时都备好了,殿下可直接取用。”她说。

“来时是来时的,早吃完了!你今日跑出去躲懒,怎么不记得添!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殿下!”

见谢承思又有发火的迹象,降香连忙认真解释:“公主别庄乃贵人行乐之所,奴婢无召不得擅自游荡,故而进不去膳房。”

“哼,借口。”谢承思不接受她的解释。

降香仍然认真:“殿下在筵席上用过了,此时再用点心,恐怕会有些积食。”

“怎么可能!我一口都没动!”全撒身上了,她是不是存心气人?

谢承思扭过头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等我们到了驿馆,奴婢再为殿下做些?”降香试探着问。

公主别庄所在的封邑虽临着神京,但二者之间仍有些路途。因此,谢承思坐着马车慢悠悠回去,夜里不能行路,须得在外面耽搁一晚。

此刻,她也意识到了殿下在筵上的遭遇,不禁为自己说错话,而感到些许的愧疚。

“这还差不多。”谢承思将脸又扭了回来,“你最好做两条鲥鱼来道歉。”

“这……如今并不是鲥鱼上市的时节,南边便是已能见着了,个头也不大。况且我们落脚在驿馆,并不如王府一般,能有南方进贡来的物产。”降香十分为难。

谢承思:“那为何长公主筵上会有?”

“既然长公主的筵上已为殿下奉过,御厨的手艺定然是极精湛的,奴婢更不该献丑了。”降香诚恳答。

“你是不是故意的!”谢承思陡然提高了声音,“我从不吃鱼!”

怀王殿下遇到降香之前,确实是从不吃鱼。

降香初侍奉他时,尚摸不清殿下的喜好,莽莽撞撞地给他摆了鱼上桌。

谢承思见到膳中有鱼,本待发作,却发现降香已将鱼刺全挑了出来。

从那时起,他便吃鱼了。

而在旁人面前,他又不想叫降香去挑刺,有损他的亲王威严。

便索性还是不吃。

他说他“从不吃鱼”,也正缘于此——便是对着为他挑刺的降香,他也不愿承认,他自己不挑刺。

“殿下息怒。近日鳜鱼、鲤鱼鲜肥,殿下不妨尝试一二。”降香还在为他解释做不了鲥鱼的原因。

“随你。”谢承思被她连着噎了几次,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冷静,金降香就是个呆子,从来就没机灵过,跟她计较什么?他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

“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降香做事稳妥,惯常要多问一嘴。

“没了。”

“不。饭要你亲自做。我可不要吃驿馆送的。”他接着补充道。

降香为怀王做饭,也有一段渊源,距她成为怀王贴身侍婢时不远。

当时先帝尚在,怀王外任苹州别驾。

先帝在时,外戚势大,而当今式微,怀王既为当今之子,又恰巧有了不小的战功,便避锋芒,远走苹州。

去时的条件当然不太好。哪能如现在这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乘着宝车出行,只为赴长公主之会。

便是谢承思爱讲究,衣食住行样样挑剔,也没什么供他挑。

为了安全起见,他的侍女之中,除了服侍起居的人,也有降香这种武婢。

往苹州的路上艰苦,近身服侍谢承思的人,本是他属意的美貌婢子,细皮嫩肉,比他这个宗室子还要娇气,受不得一点苦。

有人身子受不住,晕眩呕吐不止,也有人还巴巴地盼着谢承思去哄。

谢承思是主,哪里愿意哄着下人?半路便将人全轰走。

人轰走了,他又不愿屈尊自己动手。正巧看见站在外间望风的降香,便将她唤来,勉强当作贴身侍婢来用。

“你,过来!”谢承思捏着鼻子,勉强伸出手招呼降香。

——她长得不丑,看着还算顺眼。

当时,他绝不会想到,降香这贴身侍女,竟磕磕绊绊地当到了如今。

“算了,把衣服换了再过来。”他甚至还嫌弃她的衣裳简陋,沾满外间的风沙泥土。污了他这爱洁之人的眼。

让长随缬草给降香一套干净衣裳,里里外外洗透了,再熏过香,换好新衣裳,才许她上自己的马车。

到了苹州,当地的食物,谢承思一直吃不惯。

而降香细心又负责。

她在刚为谢承思布菜时,便晓得要挑走所有鱼刺,当然很快便发现了他水土不服,食欲不振。

因着尽职尽责的想法,降香尝试着为谢承思做了份清口的饭菜,本意是试试看,能不能让他身上好受一些。

结果,这饮食一事,也从那顿饭起,一直负责到了如今。

降香的手艺本只是尚可,不过是在苹州时,能让谢承思时时尝到神京风味,所以显得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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