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国子监开组会 第59节(2 / 2)
庄良玉还没说完,便看到祝笙大祭司眼中的沉郁,她十分体贴地止住接下来的话,等着祝笙大祭司的情绪平复。
但祝笙大祭司只是冷笑,“这赵肃胤果真派了个厉害的人物。比起那些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要强上不少。”
祝笙大祭司顿了顿,继续说道:“很遗憾,庄大人虽然有些眼力,但所说并非完全正确。闲话家常就聊到这里,接下来,扎穆寨要看看诸位的诚意。”
众人已经落座,扎穆寨这边,一字排开坐了十二位长老,而庄良玉这边除了卢承锦将军外,便只有两个分别来自工部与户部的小官,一下便显得弱势起来。
庄良玉招招手,示意站在后面护卫的镇北军将士也一同落座,等两边人数完全一致了,这才坐到祝笙大祭司身旁的绣花蒲团上。
率先开口的是卢承锦将军,他直言:“我们要知晓永定王与萧将军的情况。”
祝笙大祭司闭目静心,沉声说道:“他们很好,等谈妥之后,自然会让他们随你们回去。”
在庄良玉的示意下,她这边再无人说话,所有人都沉心静气地看着扎穆寨人,等他们开口。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庄良玉手中的扇子慢悠悠地打着。
她,一点也不急。
“想要将永定王与萧将军换回去,就要看看在你们心里,这二位到底是个什么地位。”扎穆寨长老中有人坐不住了,率先开口。
然刚一开口,便接到了来自大祭司的眼刀,又悻悻闭嘴退了回去。
祝笙大祭司侧目看向庄良玉,眼中流露出隐隐的压迫感,说道:“王爷和将军的命到底值多少钱,庄大人不妨让我等长长见识。”
庄良玉打扇的动作顿住,将团扇轻放在手心,神色端稳而沉静,露出一丝苦恼的神情,“到底值多少钱,我说了不算。要他们自己说了才算。让王爷和萧将军自己开个价,我们这等做小官的也好有所行动。”
“庄大人。”大祭司声音冷冽,“装糊涂没用。如果拿不出令扎穆寨满意的条件,连你们也别想活着从扎穆寨走出去。”
庄良玉手中的扇子又轻轻摇了起来,她脸上带起笑容,声音说得轻柔:“既然这样——兴许我们谈不到一处。没有永定王和萧将军,陵南道照样可以赈灾。但是对皇子重臣下手,我想即便是能力超凡脱俗的扎穆寨,应当也抵不住圣人的怒火。”
在这种情形下,先说出条件的人便率先暴露了自己的底线,就会在这场谈判中陷于被动。
但——
眼下的情况,无论扎穆寨人是否率先说出自己的条件,庄良玉都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底线。
扎穆寨现在正处在困顿之中,再不能寻求到走出五斗山的方法,这个寨子迟早要走向毁灭。
而贸然对赵衍恪和萧钦竹出手的扎穆寨,此时此刻无异于将自己架在了火堆上。
进退两难。
他们不能对赵衍恪和萧钦竹动手,同样也不敢对他们这群人如何。
只能用陵南道的灾情和时机来加以威胁。
但偏偏庄良玉油盐不进,一张温柔的良家面上噙着三分笑意,简直就是个笑面虎。
祝笙大祭司面色黑沉,暗暗咬牙。眼神看向坐在一边的诸位长老,示意他们有所行动。
祝木长老顶着大祭司的压力直起身说道:“扎穆寨要出入五斗山的自由。要陵南道在五斗山外另寻扎穆寨落脚的土地。要扎穆寨人有为官和经商的自由。”
“此事不由陵南道定夺。扎穆寨与玄祖皇帝在开国之初定下约定,退守五斗山,驻守五斗山矿洞。如今破开约定,怎能由我一个小小的节度使决定。”卢承锦将军沉声说道。
祝木长老正要愤怒,祝笙大祭司拦住他,起身说道:“扎穆寨在陵南道生存百年,扎穆寨存在之时,连大雍都没有。第六十四代大祭司顾念旧情,为带扎穆寨人躲避战祸,退居五斗山。如今天下太平,为何独独扎穆寨人还要困守深山!”
“五十年前,玄祖皇帝自湘邑道起兵,扎穆寨第六十四代大祭司弃玄祖皇帝于危难中而不顾。玄祖皇帝顾念旧时情谊以及老太后心绪命扎穆寨世代驻守五斗山。”
“尔等在五斗山中,是赎罪!”
卢承锦将军的一席话,直接将扎穆寨众人砸得面色铁青。
显然自知理亏,无从辩驳。
“扎穆寨有全天下最独特的矿石冶炼技术,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开采矿坑。尔等如何瞧不起扎穆寨人?”
卢承锦将军冷笑一声,面上带着凶悍的匪气:“大雍不需要一把随时会背刺的快刀。”
塔内气氛瞬间紧张,所有人的怒火一触即发。
庄良玉仍坐在蒲团上,眼观鼻鼻观心,手中打着团扇,半点不见脾气。
“卢将军稍安勿躁。”庄良玉慢慢起身,看向方才称赞扎穆寨技术的祝木长老。
问道:“扎穆寨的技术当真有如此好?”
“自是天下绝伦。”祝木长老自信道。
庄良玉面上扬起三分笑意,缓步从蒲团边走过,走到厅堂中央,团扇轻轻抵着造型奢华,工艺精巧的香炉。
她环顾众人,漫不经心的视线中透着锐利,“既然天下绝伦,为何这香炉的铸造工艺却不过尔尔?为何扎穆寨外的铁制水车年久失修,保养不当?”
庄良玉的目光仿佛利剑自所有扎穆寨中人面上划过,“你们确实有技术,可你们吃不透自己的技术。现在更想用尔等并不成熟的技术来换取天价报酬。”
“信口胡言!”
庄良玉丝毫不气恼,哪怕这些恼羞成怒的长老们都快用指尖戳上她的鼻子也不气恼。
笑吟吟说道:“上等铁器原材在保养得当的情况下,不过五十年的使用年限。而今距离扎穆寨困守五斗山,应当也要过去五十了吧……”
“保养不当,应力变形。偏偏困守五斗山,难以再获得更为优质的矿石。在这样一个山间小镇里,想要炼制铸造大型铁器,应当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庄良玉的声音轻柔,却像是绵密的绣花针一样扎进这些人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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