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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的门早已大开,门前挂着崭新的灯笼,看去跟当初似乎也没什么两样,但一路进去,主人离开的这几年和仆从四散的这几个月到底还是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房屋明显变得陈旧了,角落里的杂草长了老高,那些刚刚打扫干净的庭院,一看就是许久不曾有人停留,空寂得令人感伤。
几乎不用凌云指引,飒露紫已一路小跑地来到了玄霸的院门前。凌云翻身下马,在门前站了片刻才跨进门槛,一步步地走过院落里青石小路,一步步地走上台阶,来到了正屋的门前。
屋门是开着的,门帘居然还是当初常挂的那一幅,只是颜色似乎褪去了少许,带着被旧日时光反复洗涤过的温柔,在秋风中微微飘动,仿佛只要她一抬手,门帘后就会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阿姊!”
然而当她终于伸手拨开门帘,门帘背后却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人笑着迎上来叫她“阿姊”,也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熟悉气息。
空旷无比的房间里,旧日家具倒是还留着几样,那几个大缸也还摆在原来的地方,只是里头早已没有了清水荷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就像这个庄园,就像这间屋子,那些令她魂牵梦萦又痛彻心扉的东西,都已经不在了。
它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这明明是她早已知道的结果,绝不可能有任何别的可能,但真正看到了这一切,凌云眼前还是变得模糊了起来。
慢慢走进屏风后,她背靠床榻坐在地上,仰起头把泪水逼了回去。她不要三郎看到她难过的模样,她要告诉三郎,他想让她去做的事,她都已经做了,她走遍了塞北江南,见识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风景,品尝了许多从未吃过的东西,她还用三郎的名字,给了这个世道,也给了那位陛下,狠狠的一击!
这一切,三郎已经看到了吧?他再也不会为自己担心了吧?
屋子里一片寂静,不远处的帘幕却轻轻地飘动了几下,仿佛有人在无声地应答。
过了好一会儿,凌云才意识到,真的是有风吹进来了。
这风并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点凌人的寒意,转眼之间就将深秋的气息吹遍了屋宇。凌云不由站起身来,顺着风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却见北墙上的那扇门不知何时已被悄然推开,何潘仁就站在门口,身形比往日更显挺拔孤峭,神色之间却是一片黯然。
看到凌云走了过来,他涩然开口道:“阿云,对不住,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件事。”
他要怎么告诉凌云呢?说她请的那些西域工匠其实都是他的人,说他早就在这些门窗上做了手脚,可以让他悄然出入?说他早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却因为自负,因为赌气,眼睁睁地看着三郎走上了绝路?
微微闭了闭眼,他到底还是一口气说了下去:“那时候,我已经猜到了三郎的打算,我以为我可以阻止他,带走他,结果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坐在这里……”想到那冰冷漫长的一夜,他的嗓子愈发干涩,竟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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