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2)
程方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荀少琛一边理智上知道谢锦依如今是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边是心里叫嚣着既然得不到,那就彻底毁了她。
两相撕扯,让他的脑仁甚至开始隐隐作痛。
为何……为何都这样了,那重锐还要阴魂不散!
荀少琛努力地压制着心中的暴戾,呼吸沉重灼灼。他把脸埋在她肩上,嗅着那淡淡的香气,随后贴着她耳边道:“你只能留在我身边,星儿,你哪里也去不了。”
怀里的人呜咽一声,微微发抖,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却无法挣脱梦魇,冷汗涔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荀少琛在黑暗中握了握拳,捏得指指骨作响,少女那细碎的哭声像沙砾一样,又轻又小,洒在他心头上,将他本该最细腻柔软的地方,磨出细浅的伤痕,隐隐作疼。
半晌后,他把她一身汗透的衣衫除了下来,裹上被子,将人抱了起来。
在门外守着的花铃一下子就被惊醒了,看到男人抱着公主出来时,她整个人都有点懵,几乎都要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被子将她裹得严严紧紧,只是随着男人的动作,夜风将下摆微微吹起,尽管男人马上就调整了手势,将那处重新捂好,但花铃已经瞥见那之下的一双小腿,白玉一般,毫无遮掩。
这被子之下,竟是什么也没有!
花铃被气得浑身发抖:荀少琛这禽獣……殿下还昏迷着,他怎能……怎么能!
荀少琛仿佛没看见一样,既没有计较她的不敬,也没有将她的愤恨当一回事,只淡淡道:“去浴池,备物。”
若风和若雨都还在旁边,花铃也知道单凭她一个,根本成不了什么事,若是不听吩咐做,她甚至连公主的面都见不到。
花铃咬了咬牙,道:“奴、奴婢来服侍殿下即可。”
荀少琛不紧不慢地说:“你以为她身上哪处是我没见过的?”
紧接着,他语气一冷:“认清自己的身份,别不自量力,我耐心有限。”
眼看着若风若雨就要上前来,花铃僵硬着低下头:“是,奴婢这就去备物。”
*
一番敲打之后,花铃跟着其他侍女一起,很快就将浴间的用物备好,还替谢锦依先把头发挽好,免得被水打湿。
这浴池本也是宣武王府特意为谢锦依打造的,为此当初重锐还顶着睿王潘明远的叫骂,截了好些本该是一众王公贵胄的东西,才弄了这么一个寸物寸金的地方。
荀少琛第一次进来,看到这浴间也沉默了。
比楚宫的浴池小,但用度竟然比楚宫的还要好,敢这么用,不怕燕皇怪罪,看来重锐重生之时,就没打算蛰伏多久。
星儿确实自小就喜欢玩水。
荀少琛心道,等回去楚国之后,就在宫里再引一道药泉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池边,拆开被子,将她抱了出来,然后沿着池内的玉阶,一步一步走进水里。
浴池上水雾氤氲,热气腾腾。
荀少琛单手圈着谢锦依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他身前,另一只手抹了一下她额头,将她刚才在睡梦中出的冷汗擦掉。
浴间没有其他人,非常安静,只有偶尔的水声。
荀少琛垂眼看着怀里的人。
谢锦依在热水中渐渐恢复血色,看起来鲜活了不少,虽然仍是闭着眼,但眉间已经舒展了开来,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荀少琛的思绪不由得又飘远了。
此时的星儿,尽管模样已经长开了点,但他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与从前几乎是一模一样。
小时候她闹腾得厉害,也只有在累了让他抱着睡着时,才难得安静下来。
明明她人就在眼前,为何他总是要想以前的事?荀少琛心道,即使要想,也该是想他与她的未来。
荀少琛看了谢锦依半晌,伸出手正想抚摸她的脸,不料她却忽然缓缓地睁开眼,他身体一僵,已经抬起的手停在空中,眼里的温柔转瞬消失。
他脑中已经瞬息闪过种种可能,已经做好面对她大哭大闹的准备,以及算着是要直接用手刀将她劈晕好,还是只先按着,然后用药好。
他也不想再增加药的用量了。可只用手刀,等她醒过来后又该如何呢?说到底,不过是早用还是晚用的区别罢了。既然是这样,还不如……
荀少琛松了手,正准备离开浴池,不料谢锦依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别走。”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软,不安且害怕,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到荀少琛的心头,是与那些沙砾不一样的感觉,让他动作一顿。
谢锦依见他不动,仿佛是怕他会消失一样,挣扎着要起来。
可她本就没什么力气,根本站不住,踩着池底,就像是踩在棉花里一般,刚一动就往下倒,直直摔进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荀少琛皱了皱眉,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捞起来。她仍是站不住,无力地伏在他身前,他走不开,只好又站着不动了。
谢锦依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手里攥着他的衣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肌肤上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轻颤,无声地滑落到水里。
荀少琛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替她拍一下背顺气,却又在落下时犹豫了:自从两人之间那点假象打破之后,她又什么时候肯让他触碰过?
谢锦依满脸都是水,连瞳仁都像深夜时的幽泉,雾气蒙蒙又看不到底,只无声地溢出清泪,目光涣散,眼角泛红,却执拗地看向他。
她什么也看不清,一如刚才在那仙境一般的白雾中时,追着重锐那高大却模糊的身影,不管她怎么喊,他都仿佛听不见一般。
她委屈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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