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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转世灵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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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重现百家?”胤禛表情严肃,“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弘书摇头:“不是重现百家,而是新兴百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至今,已有一千多年,诸子百家的传承要么断了、要么已经融入儒家,再想拆分出来根本不可能。与其想着重现,不如破而后立,变‘家’为‘学’,将其一家之言的组织性、团体性、阶层性去除,使学问回归学说本身,而不是门阀手中的工具。”

“国家需要的是孔子,而不是万世不易的孔家。”

胤禛神情震动,他没想到,才十岁的儿子居然已经能想到这一层,但,他叹了口气:“你可知,这一步有多难走?千百年来,王朝几经更易,不是没有帝王想要改变这一点,但结果呢?结果是孔家一步步成为了衍圣公!”

“难道那些开国帝王不明白一个万世不易的世家的危害吗,不,他们明白。但这天下想要治理,就必须要有读书人,而读书人都是读着《论语》长大的,他们每一个都可称为孔子门生。一个衍圣公的爵位,就是告诉天下读书人,虽然是新的王朝了,但这个王朝依然是尊崇孔子的、尊崇儒家的,你们可以放心来投效、来施展抱负。对天下读书人来说,无端削去衍圣公,削的不是爵位,而是儒家,是先贤,是他们的信仰和立足之基。”

“他们会人心惶惶、会动荡不安,当失去了天下读书人的支持,你就离失去这天下不远了。”

弘书如何能不明白他说的这些:“皇阿玛,您说的我都明白。我很清楚,儒家已经渗入到这片土地的方方面面,和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命纠缠在一起,不止读书人,即便是不识字的百姓小民,实际上他们的一言一行也都深受儒家的影响。”

胤禛目露欣慰。

“但……”弘书话音一转道,“但儒家并不等于孔子,更不等于孔家,天下读书人或许是孔子门生,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将孔家和孔子一样奉若神明,实际上,痛斥孔家令圣人蒙羞的读书人从来不少。”

胤禛面露无奈,这臭小子真是什么事都敢提,读书人最近一次大规模痛批孔家的时候,不就是顺治年间,孔衍植接受朝廷册封的时候。

“所以,消弭孔家特权之事,固然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但也不至于到倾覆江山的地步,甚至操作的好的话,可能还会利大于弊。”弘书道,“当然,皇阿玛,儿臣并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也不是不懂迂回婉转的莽直性子,您不用担心我会没脑子地冲出去喊打喊杀。今日会说起这个,不过是因五经博士一职突然想起来,就顺便和您叨叨两句,听听您的看法和建议,您的教导儿臣都会谨记在心的。”

“朕不是担心你出去喊打喊杀。”胤禛揉揉眉心,“朕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孔家都难,更别说你想兴百学了,读书人或许对孔家没那么重视,但儒家独尊的地位他们绝对不会放弃的,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立足于儒家,你想动摇儒家的地位,就是在挖他们的根基,抢夺他们的利益。”

“为信仰献身之人或许只有少数,但为利益搏命之人,十之**。”

弘书点头:“儿臣懂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会与人搏命。但反过来,若我能拿出更大的利益,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埋葬掉曾经的根基。”

唉,胤禛叹了口气,知道这小子心里是打定主意了,只靠说的说服不了他,还得让他自己去碰一碰现实,才会知道一个能延续千年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不论如何,你要记得,徐徐图之、谋定而后动总出不了大错。”胤禛叮嘱道。

“是,儿臣谨记。”

也就正经了一秒,弘书就变脸一样的撒起娇来:“皇阿玛,你就别跟我抢叶桂了呗。”

胤禛都没跟上他的变脸速度,缓了两下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垂眼想了片刻,才道:“那就封他做詹事府司经局冼马吧,从五品,不必履职。”

“好,多谢皇阿玛!”保住一员大将,弘书忍不住喜笑颜开,“皇阿玛您真好,今年生辰礼我送您一个大礼!”

胤禛斜他:“怎么地,这意思是朕要是不改旨意,你今年就不打算送了?”

“没有!”弘书矢口否认。

“哼。”胤禛表示他不信。

弘书转转眼珠子,故意撅了撅嘴:“顶多……就是送的不那么开心吧。”

胤禛扬手拍过去:“你还敢不开心!”

父子俩笑闹的时候,与雍和宫一墙之隔的四阿哥府却是一片死寂。

富察氏院子。

明明片刻之前还是一片热火朝天、人声鼎沸,此时却如同进了万年不化的冰洞一般,气氛冷的渗人。

“是什么?”弘历阴冷的声音轻响起。

语气分明是轻飘飘的,富察格格却感觉仿佛被一座冰山压在身上,冻得她牙齿打颤:“是、是个格格。”

又是窒息的寂静。

弘历神色狰狞、语气狠厉地吐出一句:“废物!都是废物!”若不是伤没养好,行动不便,他一定要把这个院子砸了,“走!”

弘历离开了,富察格格才虚脱地瘫倒在丫鬟身上。

丫鬟也虚呢,只能勉力支撑她,小声道:“格格,您没事儿吧?是不是得进去和福晋说一声?”

富察格格咬了咬牙:“扶我进去。”

走进产房,富察格格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才生下一个女儿的女子,咬了咬唇,低声道:“爷走了。”

富察氏眼睛始终落在女儿身上,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良久才问出一句:“爷说什么了。”

富察格格不忍心说,这几个月来,四阿哥后院的女人们完全抱成了一团,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什么争宠妒忌之说,有的只有互帮互助,而福晋更是帮了她们不知道多少。就连她的儿子永璜,若不是福晋挺着大肚子日夜照料,恐怕早夭折了。

“说罢,让我彻底死了这条心。”富察氏语气幽幽地道。

富察格格鼻子一酸,强忍泪意,道:“爷说、说,都是废物。”

“废物,呵、呵呵呵……”富察氏轻轻笑了,缓缓闭上眼,“我累了,这段时间,府里你来管吧。”

富察格格悄悄出了产房,拭去眼角的湿润,才叫来人,安排福晋的坐月子事宜和小格格的洗三。

——洗三最终还是没能办成。

一是弘历的态度,没人敢去跟弘历请示这事;二是小格格的身体,因为富察氏孕中几乎没有安稳过,连带的这胎养的也不好,小格格生下来身体就很弱,加上府里如今情况,请不来太医,便是民间大夫也少有敢登四阿哥府门。

富察格格没法子,只能和其他几个格格商量一番,几人私下偷偷给小格格办了洗三,又一起凑了些钱悄悄使人去外面请喇嘛道士为小格格做个祈福道场。

城南某院子。

张太虚终于将王定乾盼了回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贾道长怎么说?可愿意见一见我?”

自从上次王定乾说他认识了贾士芳这个御前道长之后,张太虚就盼着王定乾能把他引荐给这位,奈何一扇宫门犹如天堑,贾士芳在宫中供职,竟是半月才能出来一次。

而他今日本想同王定乾一起上门拜访的,王定乾却说这样不礼貌,让他现在家中等着,他先去问一问,若贾士芳同意,下次再带他一起拜访。

张太虚虽然心急,却也觉得王定乾说的有道理,他道家虽讲随心所欲,却也不是不知礼数,拜访也是要投贴的,因此便乖乖在家等

着。

王定乾叹了口气,接过张太虚递上的茶水,面带歉意地道:“道兄,抱歉,今日贾道长有贵客,我虽得以拜访,却只能敬陪末座,是以没能有机会提起这事。”

贵客?敬陪末座?张太虚皱眉,觉得王定乾是不是在糊弄他,他都打听了,那贾士芳也就才得举荐入宫,从前只是在浙江一带有些名声,能有什么贵客上门。

王定乾是在拿乔,张太虚肯定的想,他二人相识不久,只因品性相似才一同行走,不过二人出身天差地别,以往都是以张太虚为主,这次王定乾找到机会,想要压他一头也能理解。思及此,张太虚虽然有些不快,却也不想因为一件小事与他翻脸,于是顺着话问道:“什么贵客,竟能让道兄你敬陪末座?”

王定乾抿了口茶,放下才道:“甘丹寺知道吗?”

张太虚还真不知道,拧眉道:“甘丹寺?秃驴那边的?提他们作甚。”他虽然行事看起来像是个坑蒙拐骗的假道士,但实际上却是正儿八经的名门正派出身,有正统传承的,虽然因为品行不端已经被逐出师门了吧,但对佛门一派并没有什么好感。

王定乾却是个野道士出身,凡事以利益为先,并不在乎什么佛道之争,是以不赞同地看着张太虚:“道兄这话却是不妥,甘丹寺乃西藏佛教数一数二的大寺,便是彼此信仰不同,道兄也该有所尊重,怎能出口蔑称。”

张太虚预感不好:“道兄,你说的贵客该不会是这甘丹寺的人吧?”

“然也。”王定乾一捋胡须,笑道,“今日,在下前去拜访贾道长之时,恰逢甘丹寺郭聂益西高僧也去拜访,经贾道长引荐,得以同席论道。”

同席论道?论个屁道,就那些秃驴也就念念经了,还能懂我精妙绝伦的道法?张太虚心中鄙夷,连带的对捧秃驴臭脚的王定乾也生出不满,想要压自己一头是一回事,和秃驴同流合污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虽被逐出师门,却也不想百年之后去地下被祖师爷定叛道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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