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饮杯中月、参参(1 / 2)
夜晚的灵素宫不会处处点灯,但在修真者眼中,笼罩在云雾间的潢山之巔总是透着淡淡金光,那是灵气旺盛的现象。
在杨慕珂眼里也是如此,他站在窗边平稳心绪,桌上的茶一口也没碰,由于长发使行动不便,他就在房里随意找了条丝带把长发束在脑后,半长不短的瀏海及鬓发就任它们凌乱了。
蓝晏清急匆匆赶回来,见到杨慕珂彷彿刚睡醒还未梳理的模样,一想到日后要是能时常与之朝夕相处,就能常见到这样好看的风景,不免心动,只不过眼下他有更要紧的事想讲,他上前确认道:「小雪,那些茶你喝了?」
杨慕珂摇头,古怪的看他一眼,他松了口气召来被炼成僕役的傀儡或精怪,让他们端走那壶茶和茶具,并把茶都倒了。
蓝晏清脑海都是袁霏缨恍惚失神的样子,他对母亲被炼成炉鼎的事心有馀悸,不能让小师弟也变成那样。他关好房门走向小师弟说:「跟我过来一下。」
杨慕珂一脸平静道:「那茶不单单是灵茶而已吧。」这话几乎是肯定的,他见到蓝晏清脸色微变,眼神有些心虚。
蓝晏清耻于承认此事,避重就轻说:「这里的一切都逃不过师父的掌控,我担心就算是我这里的饮食也会有问题,所以没敢让你喝。」
杨慕珂眼里有着嘲讽的笑意,倘若真是如此,蓝晏清一开始就不会把那壶茶弄来给他喝,就算现在把茶撤走也来不及了,而他也再次证实自己必须防备潢山的一切人事物。
蓝晏清和他相处多年,就算不曾看过对方露出那眼神也猜得到师弟并不信他,他有些难堪的挤出浅笑说:「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可我是真心为你的。」
杨慕珂仅是冷漠且防备的盯着他,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释出威压逼得杨慕珂无法站稳。
「你……」杨慕珂痛恨自己的弱小无力,面对蓝晏清他是心怀恐惧的。
蓝晏清再次将使不上力的杨慕珂抱起来,往设有禁制的寝室里走,他道:「对不起,我并不是想害你,可是这里还是不安全,我得确保你安然无恙,而且,不会寻死。」
杨慕珂黯然歛眸不想再看到他,也不想再回应,连害怕的情绪也不想表露出来。
蓝晏清将人轻放回床里,将其额面和鬓边微乱的发丝撩顺到一旁,温柔低语:「我一直都喜欢你,以前以为这心情是因为羡慕,羡慕你人缘好,还有师父那样好的亲爹,后来知道你只是被当作了我的替身,我也很内疚,是我害得你什么都没有了,过去我也曾克制不住私心,希望所有人都远离你,那样你就不得不只望着我。
后来的你什么都没有,我更清楚自己并不是羡慕你,是真的爱着你,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想找到你。除了修为之外,其实,我们很像,都有割捨不了的东西。」
蓝晏清的指尖在杨慕珂面上轻描着眉峰、眼尾,再碰着嘴角。他连呼吸都压抑着,满目爱意喃喃:「我对你早已一往情深啊,小雪。」
杨慕珂被蓝晏清的灵力压制着,勉强别开脸挪动身子,难掩厌恶的低声说:「我不需要你这些一往情深。」
蓝晏清目光微冷,他被刺激到了,气息微微沉乱:「比起我的真心,你更喜欢那个妖魔的蛊惑?那妖魔是危险的,他不是寻常的东西,和他在一起,你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他只是在利用你。」
杨慕珂冷笑:「只要是真心我就得接受?你爹娘也是真心想让我们母子吃尽苦头死去的。至于他的事,你什么都不瞭解,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听见这番话,蓝晏清幽怨的注视床里一直试图远离他的青年,青年很脆弱,就像双翼残破的蝶,他甚至得小心翼翼拿捏释出的威压,免得伤了对方。他阴暗的内心回荡着一个念头,若是求而不得,何不乾脆像父亲对母亲那样?
杨慕珂额上都是冷汗,被关在天涵里的影响尚未恢復,现在又被这般欺负,要不是心心念念着娘亲和明蔚,还有周谅,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瞥见蓝晏清的样子有点发怵,紧张微喘道:「你这么关着我,难不成是想……将我炼成炉鼎……」
蓝晏清脸上浮现一瞬的茫然,而后回忆道:「方才我去了师父的书斋,他允我见娘亲。」他感觉到师弟身体僵了下,他知道自己父母带给小师弟的伤害,顿了会儿,看小师弟还算冷静才又继续讲:「其实我已经很久没能看到她,这次相见才发现她被师父当成炉鼎了。我以为师父、以为爹他再怎样薄情也还是真心喜欢娘亲,又或者他认为那样才能一直留住娘亲。不过我不想让你也变成那样,所以……」
杨慕珂看蓝晏清逼近,将他的衣襟剥开,他胸口一片冷凉,皮肤起了一片疙瘩,蓝晏清表情沉痛,委屈而苦涩的看着他说:「不管怎样你都要活下去,无论怎样都不能死。」
「做什、赫呃、啊──」杨慕珂的腹部被蓝晏清用力按着,蓝晏清的真气霸道侵入他体内,探他识海内丹,他无力反抗,内视自身识海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真气缠绕着他元丹,彷彿一头苍龙盘踞在那里。
「活下去!」蓝晏清已经能凝出剑气,也早就领悟了自身剑意,他徒手往自己腕上一抹,画破的皮肤渗出血珠,紧接着流出更多的血,他藉此立下血咒,结合真气侵入师弟体内,苍龙于其识海盘绕了会儿形成一道咒纹,杨慕珂的腹部浮现深红光亮,并往四周和上方蔓延出一道又一道的印记。
杨慕珂感觉很不好,虽然不至于痛苦难忍,可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黏附上来,似乎无法轻易摆脱,而且又是蓝晏清干的好事,他噁心得开始乾呕、咳嗽,眼角被逼出了泪珠。
蓝晏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耗了不少修为在此咒之上,短期间内虽然可以服丹药补回来,可是境界也越发不稳,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跡象。他的手掌还没挪开,贪恋不捨的在杨慕珂身上游移,毫不迟疑的碰触到其胸上两个淡色的小点。
被下咒的杨慕珂并不麻木,反而相当敏感,鼻端和唇间无法自抑的哼出细软呻吟。他惊恐哀求道:「不要、不要了。」蓝晏清固然心怜他,但他却不知自己这般情状会更加勾起蓝晏清的兽性。
蓝晏清的眼睫颤了颤,努力了几回都没能收回目光,只想反覆的用指腹蹭过那两点微小的肉粒,直到它们发硬突起。他按住小师弟的身子低语:「我对你立了血誓,此生绝不杀害你,你也在这咒誓庇护下不得寻死。倘若有人杀你,那伤害会先落在我身上,要是有谁对你下毒咒,也会先应在我身,以后你会很安全,不用担心。」
「不、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杨慕珂哀泣,恨不能蜷缩起来,消失在蓝晏清眼前,可是蓝晏清并没放过他,他被拉进怀里,唇瓣被啃着,陌生的气味令他悚惧和厌恶,就算他被逼哭了,那人也只是更狂乱的啃吻他。
蓝晏清不顾杨慕珂的拒绝吻了上去,他受够被拒绝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可能会就此疯掉。他只是想窃取一点温暖,稍微安抚自身妄念,以前他觉得只要一点点就能满足很久,可现在他发现那是假象,他怎样都要不够,这情和欲都是贪婪的。既然都做了,何不全都佔有?就算把人吞了也不能让小师弟被妖兽带走。
「我、我恨嗯。」杨慕珂咒骂的话被吞噬,儘管劲全力抵抗,却犹如蚍蜉撼树。
蓝晏清的呼吸越来越粗沉,他扯下杨慕珂的衣衫,伸手去拉扯其腰带和裤子,就在此时飞来一道传信符,他认出是盛如玄,只得强行压下衝动接下符旨。他回首深深望着床里拼命捞衣物掩蔽身躯的青年,重新露出温和如昔的面孔哄道:「师父有事找我,我去去就回。你要是累了先睡吧。」这语气轻浅得不像方才有做出任何暴行。
杨慕珂止不住颤抖,倚着床柱又开始乾呕和咳嗽,不过他并未进食或喝什么,所以吐不出东西来。虽然他此刻满脸是泪,看起来狼狈可怜,但他目光炯亮异常,瞳眸中燃烧的光亮是因为恨。
他恨,最恨的是自己弱小,所以只能倚靠强者,只能任人欺凌。有些人贪婪恶毒,从来不曾想过要放了他,他颤抖是因为害怕,更是因为强烈的恨意。
「我恨你们。」
蓝晏清离开前听见小师弟咬牙这般说道,脚步微顿,但随即又诡异的松了口气,他已经无所谓了,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了小师弟,就算被怨恨也一样。
***
流经祇里城的宝川,其支流和由东而来的奉霖溪交匯处,即是雷炎峡谷,这座谷每隔五百年就会有一次较大的地动,耸立的巨岩和陡坡峭壁皆是由此而来,两方交匯的水流经年累月的侵蚀出壮丽的景色。
此时正是由春入夏,覆盖峡谷各处的茵茵绿意被更浓绿的草木取代,本该是适合踏青游览的地方,但是凡人若无事绝对不会接近这里,熟悉这一带情形的修士也不会想经过。
姚昱凡为了带徒儿去雷炎峡谷餵灵宠,从祇里城就乘着本命法宝一路飞行,过去他也曾到过一些秘境,去到陌生的地方最好还是先在附近调查一遍,于是他找到了离那峡谷最近的村庄休息,顺便和当地人询问峡谷的事。
村民看他们从天而降就知道修士,村长亲自出来招呼,并告诉他们说:「修士往往也不会去那里的,听说啊,修为高的怕时运不巧引来雷劫,修为低的更不会过去,因为那里的雷电会追着活物跑,所以那地方也没有什么飞禽走兽,好像也没什么宝物在那里,最重要的是那地方的风水不好,有修士说那边地气混乱,飞都飞不起来,符阵时常失灵。祖辈的有传说过曾经有修士摔死在那里,劝二位仙家还是别去啦。」
姚昱凡心想,好险有多方打听,不然他们搞不好也会遇难。周谅就有点急了,急忙问:「飞不起来,那岂不是得用走的过去?那得走几天啊?」
村长摸着灰白鬍鬚,晃了晃脑袋忖道:「脚程快的话,可能两三天不眠不休就能走去那一带了。」
姚昱凡客气道:「谢村长提醒。那我们这就啟程。这几块灵石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过我和徒儿身上也没有多少人间用的钱,还是请你把这当作问路费收下吧。」
「这可是宝石哩,太、太贵重了啊。」
「请收下吧。」姚昱凡劝村长收了灵石,那其实只是修士们交易时用的普通灵石,对修士来说多少能补些灵气,但在凡人眼里就是美玉或宝石,不过凡人带着也多少有些益处。
离开村庄后,周谅一直嘀咕:「真的要走路啊?那我们用跑的吧,我们体力比凡人好,不眠不休跑个一、两天或许能赶到,然后再跑到能飞的地方,我想快点回去找哥哥。」
姚昱凡笑她说:「你这ㄚ头,还没恢復记忆就成天哥哥、哥哥的,我怕杨道友总有一天被你给烦死。」
「才不会。」
「喵。」阿贵也帮主人出了声。
姚昱凡带她走到溪水边说:「谁说不能飞就得用走的,我们搭船还不成?」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周谅拍拍手,开心雀跃的蹦到师父那儿:「师父你真聪明,果然薑是老的辣、老人就是宝、吃过的亏比我受过的伤还多。」
这ㄚ头居然用褒扬的语气说出贬低的话语,听得姚昱凡脸皮抽动,后者拋出法宝变成一艘船催促道:「好了你,别再胡说八道的。快上船去。」
村民们许久都没见过修真者,几乎全村都好奇跑出来观望那对师徒,看到那师父变出一艘船嘖嘖称奇,师徒都上船后没人撑蒿,船隻像隻脱出渔网的大鱼般往前衝,还掀起一波水花,令村民哗然惊叹。
船隻在河道疾驰不到一个时辰,姚昱凡他们就来到雷炎峡谷,周谅率先跳上岸,一道落雷立刻在她脚尖前轰然炸开,泥土石砾四处飞射,她及时跳开并用灵气罩住自己。姚昱凡收回法宝的同时,也抬手将一道落雷打偏说:「此地果然凶险非凡。」
周谅脑子里还有点嗡嗡响,他心有馀悸道:「原来雷电会追着活物打是真的啊。阿贵,你真的吃那东西么?」
姚昱凡走到徒儿身旁戒备着,看周谅的马尾掛着一团紫毛球在晃荡,捧起那团毛球递给她说:「去吧,让牠去吃,不过别离得太近或太远。」
周谅接过阿贵,轻轻抚摸那团紫毛温柔道:「阿贵好乖,饿很久了吧,快去吃。」
阿贵拱起身子抖了下,「喵」的叫一声就自己弹飞出去,立刻又一道雷击劈到牠身上。周谅不免为那小傢伙紧张,见状就喊出口:「阿贵当心!」
雷击处冒出灰白的烟,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烟气很快被吸收走,草地上的毛虫在蠕动,紫绒的毛之间有细小火光不时迸发。阿贵原地蹦跳了下,很有精神的往前爬行,一道又一道的雷电针对牠攻击,牠所经之处炸出了一条焦黑小路,但一身的紫毛也越发的鲜艳漂亮。
周谅看得怵目惊心,她转头看师父淡定旁观就问:「师父你不担心又被雷劈?我们拿防御法器出来吧?」
「阿贵在附近,没事的。不过以防万一,你把这药吃了吧。」
「这是?」周谅接过师父给的红木小盒,盒里有颗乌亮像毒药的丹丸,只比枸杞大一点,嗅了下没什么药味。
姚昱凡说:「前些日在弥勒坊弄来的丹药,你已是凝脉初期,吃了这个能更稳固些。不过心境磨练还得靠自己。」
周谅一脸感动,眸光闪烁的望着他说:「谢师父厚爱。我这就吃了它。」
「你……」姚昱凡话还没讲完,那ㄚ头就把药吞了,而且露出噁心的扭曲表情。
「药好苦哦。师父你刚要讲什么呢?」她觉得那药难吃得像有毒,不过是师父一片心意,她努力的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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