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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方唱罢我登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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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清晨。

距离开元寺的开放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正门口捧花提果、举着高香的信众已然是里叁层外叁层。

叁殿之外便是僧寮,其外的回廊尽头则是后门。此时门边立着一黑西服、一白西服两个门神也似的保镖,正望向寺内方向的一队来人。

“多谢师傅行此方便,得敬头香,偿我心愿。”只见一个神高神大、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向知客僧合十道,“呢次时间匆忙,无缘拜会大师傅,下次定当再呈敬意。”说着,他转向旁边一个青年男子,又道,“车仔,之后的供养,你要亲自操办,万不可怠慢。”

“天养哥放心。”车宝山称是笑道,亦向旁边的僧人合十作礼。

“施主礼敬叁宝,善莫大焉。”知客僧回礼罢,送他二人出门。

原先立在门边一黑一白的两个保镖在前开路,行至一辆黑色的宾利旁,打开车门。

蒋天养摆摆手,对那二人道:“蓬黑、乃白你两个在车上等就好。”言罢,转向一旁的车宝山,“车仔,陪我走走?”

车宝山自无不可。

绕到正门口,香客、游客正鱼贯而入。

蒋天养在门口驻足片刻。车宝山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知他是在看门口的人群,还是匾额上斗大的“度一切苦厄”五个字。

蒋天养戴着一副橘色的透明墨镜,光线一晃便完全遮住了一双锐利的狭长眼睛,岁月沟壑刻伏在脸颊上,更显威仪。他此时面无表情,车宝山却能感觉到,天养哥心情不好。

只片刻,蒋天养抬步又行。

此时虽是清晨,但因初一、十五有庙会,不少流动摊贩也已支了起来,多是贩售香烛灯蜡与花果糕点,道路两侧是南洋风格的骑楼,陆续已有店铺开张营业。

蒋天养停在一家刚开门的甜汤店门口。

“呢家李记甜汤……竟然还在这里。”蒋天养喃喃一句之后,径直进门坐下。

车宝山素知蒋天养只钟意金碧辉煌的享受,此时见他大剌剌坐进这简陋小店点甜汤,颇有点意外。

“当年亚爸带我返乡扫墓,每次都会来这里饮甜汤。”蒋天养说着,朝车宝山笑笑,“那时候,你仲未出生呢!”

是了,上任洪兴龙头蒋震,从他庶出小儿子蒋小宝出生那年,便开始缠绵病榻,好好歹歹拖了四年,终被肺癌磨去了生命。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老来得的幺儿,来得并非欢愉时光,车宝山对五岁前的模糊记忆里几乎没有关于蒋震的什么印象。

老板端来甜汤放至蒋天养面前。粗瓷大碗里满满堆着陈皮白果、番薯、绿豆与鸭母捻,不过叁元钱。

“车仔你话,大师傅是真的不在,还是不愿见我?”蒋天养话是疑问,神情却仍倨傲非常。

“天养哥诚心供养,如果不是大师傅刚巧在外地回不来,点会不见您呢。”

蒋天养冷哼一声:“呵,我是诚心,但我估我那个死鬼亚哥,比我更诚心。”言罢,蒋天养发觉自己心生毁谤之意,多少悻悻,便换了话题,“宗祠那边呢,有回复么?”

“对方话仲要开会,集体讨论。”

“艹!”又不是自己满意的情形,蒋天养大为光火,狠狠摔下瓷勺,“班老不死的,咁不识抬举!”

车宝山赶忙相劝:“天养哥,唔使劳气。班老鬼摆谱而已,点都不会同真金白银过不去。”

此次回潮汕老家祭祖,原本就只是一个名头。毕竟不是清明也非祭日,实是蒋天养趁胞兄蒋天生因火石洲大战被港府敲打惩戒,来潮州老家抢势立威罢了。此前十几年,蒋天生以蒋氏宗祠的名义资助当地的两岸文化促进会、海外同乡会等等,最出名的一桩邀买人心之举,便是每年给村里的老人发礼物金帛,年龄以60岁为界。天养为压天生一头,提出要由他主持,改为以50岁为界,帛金也翻了一倍。如此厚利,原本以为对方必是立刻感恩戴德,不成想却被什么集体开会讨论的理由来推搪,也难怪蒋天养恼怒。

自古财帛动人心。人家不要,自然有理由,无外乎不想得罪蒋天生罢了,这是明摆着的。只是如若被拒,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蒋天养岂非下不来台?

“天养哥你放心。呢单嘢,我来跟。绝不会落您个面。”

听车宝山如是保证,蒋天养心里的气顺了不少。之后,车宝山致电蓬黑,令其开了车来,送蒋天养先行回港。他则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宜,翌日再返。

从上午到傍晚,马不停蹄见了几拨人,勉强谈妥。难得晚上没有应酬,车宝山回了酒店却也静不下心休息,干脆四处走走,又转回到开元寺前。

逢庙会时的夜市更热闹,虽说繁华程度远比不得油尖旺,但吃的玩的,也是应接不暇。寺前一段的街道边竟还有一处露天的讲古摊,一个戴眼镜、半秃顶的男子,穿廉价西服,拿一纸折扇,看着违和。

说的正是《隋唐演义》里李世民杀兄一段。

太阳底下,果然无甚新事。车宝山心中不畅,放下一百港币,起身离去。

此行诸事不顺,可见蒋天生威势之深。天养哥想要夺他龙头之位,重掌洪兴,到底有多少胜算?车宝山不愿想,甚至也不敢想。

难啊……车宝山知道难。但这是天养哥的夙愿。而蒋天养之所想,便是他车宝山之所想。唯有成其所想,才能报答天养哥对自己的教养抚育之恩。

无论多难。

廿载的光阴与尊严啊!这是蒋天生欠天养哥的,也欠他车宝山的。

走出路口,正要叫车,空气中飘来一丝甜味。车宝山寻嗅望去。

一辆卖糖葱薄饼的叁轮车。

糖葱啊……这样的特产,Faye应当没有吃过吧?

忽如其来的想法让车宝山自己也愣了一下:如何突然想起她了……难道是这甜味么?

见他驻足,小贩忙来推销:“哥哥仔,尝下现做的糖葱饼呀?”

现摊的薄饼,包上糖葱、芝麻碎和香菜末,脆甜可口,离了潮汕地界还真不容易吃得到。

车宝山不喜欢吃甜的,却买了一包糖葱。

带回去,明天叫亚Mike送去给Faye吧!车宝山如是想。

次日一早,另有两地牌的豪华房车送车宝山返港。过关时,排队的前一辆车似是很着急,频按喇叭,颇为刺耳。原本闭目养神的车宝山皱眉前望,见前面是一辆半新不旧的本田:不知所谓!按喇叭有用么?该等不是还得等么。

但是铭寅真的非常着急。

他作为太子条line的揸数人,奉急命来深圳这边支取太子名下夜场的钱款,筹措火石洲战后的安家费,却没想到手下私挪了公司的现金去还赌债。他这一趟除了账上的大窟窿,竟然一个镚也拿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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