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泱泱河山莘莘子民,明日一定会比今日(1 / 2)
五个时辰之前。
李勉看着秦蔚澜离去的焦急背影,无言沉思。有个仆侍叨扰,开口催促他:“王爷,可是要给您备好进宫的马车?”
“不必。”他答:“我改变主意了,让人将车夫遣了罢。我自行进宫,亦不必派人跟随。”
走出王爷府的时候,他仰头望了这天空。
冬季天黑得早,今日实属难得,夕霞烧艳,似火光一般,格外浓烈,估摸着明天应该会是个阳光特别好的大晴天,能把残雪都化了。他眷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自个儿大步走出了府门。
不远处临街上哄闹的躁动,想来是已经行他先前所令在疏散人群了。他将那装着玉玺的布挎别在手臂上,仿佛这包袱里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家当。慢慢悠悠地,与喧哗背行,享受着进宫路上的平静。
“王爷!宫中此时正在戒严之中!属下······”守着宫门的看到李勉一人前来,有些意外。
“我知晓。你们继续行责即可。我此番进宫,是要来见皇兄的。”听闻此,也不敢再多问,提议要拨几人护送李勉到东宫去,也遭到了他的拒绝。
那些武宁兵觉得古怪得很。也罢,从这天色,到城外的叛军,多少也不寻常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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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琪所处的东宫,去年修缮好一番,看上去竟然是比皇上的寝殿都还要再富丽几分。入夜昏晚,这东宫内外,墙宇上,檐阁下挂的都是鎏了金的灯笼,恍如白昼。
他身穿着大麾,矗立在东宫院庭之正中,面色傲然狂妄,仿佛他李琪已经坐稳江山之位了。等啊等,终于是看到了李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阿弟一向准时,为何今日踩着点来?”李琪这么唤他,像是平常人家兄弟之间的问候罢了。
很多年以前,当时李秋鹤还是太子时,李勉与李琪倒是能玩在一块儿。私底下打闹都不称尊称,就是叫阿兄、阿弟。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大概是后来再大些,知道这龙椅上,只能坐一人的时候。
“皇兄又是再逗我。”李勉微微一笑:“皇兄极少邀我来东宫,不过每一次来,我自然都是要做好些准备的。”
“今日自然不例外。”
李琪听到他这么说,也是笑。目光落到了他臂弯间的那个小包袱上,又打量他身后,发现并没有随从和侍卫。
“天色也不早了。不如,阿弟直接将东西给我,早些回府上用晚膳罢。又冷,早些上路的好。”
“皇兄说的是。”李勉点头:“不过,在将东西给皇兄之前,我还斗胆想问皇兄一句。”
“你凭什么能拿得此物呢?”
李琪想起来,这样责问他的深奥问题,好像李秋鹤也问过他。问他,江山至于他,算什么。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算什么。他只在乎,自己是否拥有罢了。他是太子,是李秋鹤的嫡长子,皇位本就理所当然属于他。眉毛一挑,觉得可笑,反问李勉:“你为何不问问自己,凭什么与我争?”
李琪自石阶上走下,走自李勉身边,幽幽道:
“手握武宁军权又如何?现在城中武宁军不足五百;天罗卫众人也听候我差遣。李勉,你拿什么同我争?”
他话毕,拍拍手,那白非池自院外入内,匆匆走到李琪身边耳语几句,听罢,李琪面色大变,惊然呼吼:“你说什么?高宣尸首被发现了?”
李勉眉头皱起,又化开。李琪狠狠瞪他一眼,对那白非池道:“传令,攻西城!”
白非池得令,抬起头来以难以置信的目光询问着,心中百般不情愿。城外的人哪里是什么孜国军人,全部都是他白家的弟子。原本计划只是为的逼迫李勉,谁知道李琪是真要同他打起来。
白家发展至此,家业雄厚,庄内弟子都是一等一的精练武学之人,拿这些人的性命相赌,赌注未免也太大了。
利益权衡之下,白非池面上的动摇都被李勉尽收眼底。但是出乎意料,这白非池竟然是猛的拔剑,就要向李勉刺去。
可是还未靠近李勉,从那东宫屋檐上却是飞射出一只弩箭,径直射到白非池肩胛处。
齐刷刷向箭来方向看去,只见屋檐上的那人轻功腾身而起,飞快跑跃消失不见。再回过神来,这白非池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嘴唇发青,明显是中了迷毒晕死了过去。
李琪狠狠咬着牙,额上冒着冷汗,开始有些慌乱。他朝着院外吼道:“天罗卫诸仕现身!护驾!”
意料之中,无人答应,也无人出现。高宣死了,阿兹提死了,现在这白非池又不省人事。
“皇兄是可还在算计自己手上还有多少筹码?”
李勉幽幽问道,这回倒是轮到他鼓掌,没一会儿,便是响起匆匆步踏之声。自宫院口齐齐涌进来约莫百人左右身着精卫甲的武宁军士,长枪一横,迅速包围了李琪。
怎么会!这些武宁军看打扮,应该是之前要派上前线的那些前锋军才是!难道说······
“皇兄若是真的傻到以为,我不曾留下一两队武宁精卫傍身,全部都将他们派到前线,中你的调虎离山计。那你,是真的笨的不配做皇帝了。”
“毕竟这武宁的指挥权,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心力才全权掌握,自然是要好好使用。”
李琪听到这话,心中如雷霹雳,他不死心地,还要再问:“你这是布了多久的局?”
“嗯······”李勉似真的在歪着头思考:“大概,是从二十年前,秦相被判满门抄斩之后吧。”
李琪瞪大眼睛,颤抖着:“是你······当年······”
“当年父皇不在长安,是你······暗中做了手脚,以民意相逼,加速了秦家斩刑······”
“那也是要怪秦相,先有叛国之举在先。送上门来的机会,为何不要?”李勉那时候多大?不过是十五六岁罢了。
“那这秦映茹的儿子······”
李勉点点头:“自然也是我安排,送离长安的。”
原来···原来···
李琪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面前的李勉,这般温和有礼的模样,从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那时父皇还曾说,李勉缺了点狠,生在皇家,幸好是个庶出,安安心心做个书卷王爷便好。
这么想到李秋鹤,困扰他许久的疑问,此刻似乎也是猜到答案。万万也想不到的答案——
“父皇的病······父皇······你!你!你······”
本该是谦和如玉的李勉,事到如今,面对着李琪,终于露出本来的德行。他朝前走近两步,那李琪竟是被他吓得有些腿软,跌坐在地上。
居高临下的他,夜幕中,眼睛里有摄人利光。李勉没有正面回答李琪的问题,自顾自地说了其他:
“皇兄,再告诉你。这高宣,其实一直都在为我做事罢。”
“你何时同孜国通敌,何时派了人跟着玄去了唐门,我其实都清楚的很······不过刚才知道他的死讯,倒是令我有些意外······”话到此处,他望一眼房檐上,那个暗中相助之人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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