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瘾(乌莱,你可明白我的心意)(2 / 2)
若是真的找到了这样的药,他怎么不会来见她呢。之冉心道。思考良久之后,决定这两日稍微好一些之后,主动去找乌莱问个明白。
乌莱这段时间同她一样,也是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地。
之冉决定戒除神仙膏的前这么几日,安苛兴冲冲地揣了本破书来找他。虽然说不出话,但是一把将他的书塞给乌莱。乌莱按照他的示意,打开那一页。
扫了匆匆两眼,他的心就像是被石子激荡的湖面,波澜溅起。
这其貌不扬的破书上,详尽介绍了一种古老羌戎部落之蛊。
上面说,这种蛊,能形化为药,化药之后无色无味,带着淡淡的如水般的清冽之感。服用之后,身体诸部位会出现不适,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器脏各机能也会失效。更重要的是,这脉象,永远如常,多神通广大的郎中,也瞧不出不妥之处。
研制这药的人,是羌戎族部一位女子。早年羌戎流离失所,与其他族群部落中纷争不断,就是她以这样的药控制敌方俘虏,逼着他们就范,使得他们对她唯命是从。
同时,此蛊还可以其他巫术秘法相结合,其表征不会出现疼痛,但是亦可以此控制服药者之性命。
后来,这位女子,似乎又离开了部族,去往北方。再后来也没有消息了。
乌莱越看,眉头皱得愈深,兴奋的涟漪愈发沉寂。
怪不得。原来这东西说是药,其实是蛊,更似恶毒的咒术。他急切的继续往下看。再翻一页,写的就是解除之法。
这天赋异能,心肠狠毒的女子,当时脑海中充斥都是对敌方部族的仇恨,家破人亡,夫离子散,化作浓浓愤怒,削了一截自己的骨,连着七七四十九日以血浸之,这骨凝了恨,又施以诅咒,化成这蛊中最重要的一味引子。
她制成该蛊没多久,就死了。后来,现在的族长安达阿的父亲依靠此蛊药,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中获胜,带着自己的族人隐居于此。这蛊的制作方法,也便永久地封存了起来。也不知道这安苛的师父,是如何发现的,又碰巧告诉了他。
书中所述,这解除之法,与此蛊同法炮制,以骨血炼之。这段日子内,凡是只要骨将血吸收完毕,便是要重新放血,一直保持有充足的血量。
上头还特别补充了一条,不可用服药者自己的骨血,并且,以血亲同胞,或有情愫羁绊之人献骨最好。
所以这意思是,一命换一命了。真是阴毒之极。
“我就记得我曾在师父告诉过我这玩意儿······不过这玩意儿可真是毒啊。她是惹了什么仇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染上咱们这部族的秘蛊的。”安苛刷刷写完,一脸无奈叹气摇头。
“你们部族,可曾与天罗卫,或者是朝廷有什么接触?”
安苛摇摇头。
乌莱再长叹了口气。是啊。眼下这都不是重要的事。若是之冉真的能戒了神仙膏,这疼痛的感觉又重新席卷而来,想必她更会坚持不住······
“找到解药法子这事,你先暂时不与第二人说。尤其是之冉。连木妲也不能说。”乌莱神色肃穆凝重,将书揣到了衣襟里头。
安苛听了乖乖点头,乌莱又说:“除了这骨血相融的药引,其他的药方还需再检验一下。书上也并没有说明诸味药方的比重,还需一一研究才行。”
说罢,不再多言,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夜晚陆陆续续挂起了风,飘在脸上的也不知道是水滴,还是雨,还是泪。
即使是戒了神仙膏,养了几日,身板依旧是虚弱得不行。她下定了决心,还是要主动些,去找乌莱。
提着木妲傍晚新做洋芋糍粑,踏着夜色去敲了他的屋门。心中忽然荒唐地想起,母亲曾跟她说过女子未出阁前是万万不能与男子走往过密的,自己夜半主动敲男人的屋门,母亲知晓了不得气死。
不过经历了这么些许事情,想着自己染上了瘾的那段,哭着喊着求着的样子,比那娼妇都还要低声下气,若是此时再来谈什么矜贵,那可就真的令人不齿了。
正因此。挨过之后觉得,也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进来。”乌莱想必是还没睡。她推门而入,乌莱灯下夜读,发觉是她,有些意外。
他好像瘦了一些。她想。倦容中有惊讶,或者还有一丝惊喜。被她精确地捕捉到了。
“可是吵着你了?”她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屋子不大,书案上凌乱地对着各式各样的书。角落里还有两个正在冒气的陶壶,药香氤氲。
瞧着是她,原本驼着的背一下立了起来,放下书,又披了件外袍,下了床。
待他走到桌旁,她才细细地打量了他。看着心疼。
“我······我不太会做吃食。这是木妲做的。我听说,这些日子你和安苛总呆在一块儿研究,就······”
“谢谢你。”他微微一笑。打开食盒,原本应该是格外诱人的小食,可是自己却一些胃口都没有。他心里明白,这个洋芋粑粑,于他而言,他这辈子都是没有办法吃下口的。
他不能。
二人就是这样坐在矮桌前。美好的香气吹得灯芯摇曳。若是被旁人看着这剪影,心中多半是往旖旎浪漫之处猜去了。
只有她知道,此刻她是多么的紧张。
“我······我听安苛说。这神仙膏也是有戒除之法的。总觉得自己一直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还是多少拿出些勇气来。”她佯装爽朗,开怀一笑。
“我可是军营里长大的!怎么能屈服于这不入流的瘾药。”
他也笑了,点点头。
乌莱怎么会不记得初见她时的样子。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娇傲逼人。眼中只有心爱的男子,其他人自然视作无物。他只觉得,那是来自长安的,来自军营的,与自己身处不一样的世界。
他从未见过这样鲜艳的花儿,与天下间所有男子一样,心有向往,十分正常。
后来,她被下药,被同伴一个个丢下,陷入深渊,再自己爬了出来。这样的向往,变成心痛,变成夜半中折磨他难以成眠的心事。
他不是没有疯狂的幻想过。自己一路上陪着她,理应自己是最有资格摘下她的人。至少,他的资格,不比那些更高处的,与她相匹配的人要差。自己与她身处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若是可以,为什么不能就此消失在江湖之中呢。
若是,若是玫瑰愿意的话。乱世鸳鸯,这样世外桃源安度一生,其实也不是未尝不可。
但是现在看到了她熬了过来,憔悴却也精神的,眼神中藏着希冀地坐在他面前,他才知道,他的那些疯狂的幻想,注定是幻想罢了。
“我知道,没了神仙膏,我会像以往一样痛苦十分,但那时我只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是我不能靠自己的意志戒除,就让我在那个屋子里,变成一摊尸土吧。”
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如此波动。含了心事的,要冒出来的奔涌着,涌过流动的烛火,最终在他面前停下。
“我那些日子,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梦着,好像要把这辈子所有的梦都给过完了。”
“梦里的黑黝黝的,像是吃人的,地府派来勾我的魂。”
“然后,我听到了笛声。”
他眼瞳一震,匆忙别开,卷起的风浪,吹得心里,耳畔,轰轰作响。
“我得·····我得活下来,离开那个黑黑的地方。就算是为了你···我也得咬牙坚持下来。”
“乌莱,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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