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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无望无惧(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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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妈八成以为你是女孩子,不然怎么可能让你和她睡一床?”

“……”

“也许她没有忘记你,只是记错了性别。”

“……”

Lee步伐一跄,石膏似地定在广场边上,吹了半晌的冷风,极其缓慢地侧过头,满目错愕地看着顾悠。

两人大眼瞪小眼,久久相对无言。

天资聪颖的通缉犯先生怎么也想不到,困扰了自己多年的问题,答案竟如此简单粗暴。

且令人扎心。

顾悠直视着他,一句一句地说:“为什么要伪装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坦白?为什么要怨天尤人?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太自卑太胆小太敏感,把别人都想得太复杂。”

Lee张了张嘴巴,在接二连叁的打击中,语塞得说不出话来。

她拍拍他的肩:“李月白,你好单纯,睡一张床就能喜欢上一个人,而且你没意识到这种感情根本不正常,受虐倾向加恋母情结,就是昆妮所说的典型病例,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Lee听到那四个字,瞬间起了鸡皮疙瘩,立刻反驳:“什么恋母情结!我现在都快变成……”险些说出恋童癖叁个字,他赶紧转开话题,“你还小,你不懂。”

他不说话了,继续朝前走,垂着眼睛,心事重重,情绪很差的样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空中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打着旋落下,像白色的迷你降落伞。

顾悠看见监护人的眉毛上结了霜,伸手帮他轻轻抹掉,Lee眨了眨眼睛,目光有些迷离,泛着浅浅的水光。

“我可以再问个问题吗?”她说。

“嗯?”他望向她。

“nec spe nec metu,什么意思?”

“……”

Lee愣了一下,回过神,表情逐渐回暖。

“原来你是这样认出我的……”他弯起嘴角,声音柔和下来,“这是拉丁文,它的意思是‘without hope,without fear’,中文叫‘无望无惧’。”

顾悠手在他颈后摸了摸。

“很好看。”她望着他的眼睛,“我喜欢这个纹身,可不可以告诉我它的来历?”

Lee停下脚步,把她往上托了托,一边回忆一边说:“当年我躲在疗养院,还是被利维坦的人找到了,他们把我打个半死,然后你妈妈……突然就拿着一把折迭伞冒出来,挺着大肚子,一对叁,哎,我都快吓死了。”

“哦。”顾悠笑了,“后来呢?”

“后来我又跑啦……我不该逃跑的,可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害怕连累到你妈妈……”Lee深吸一口气,“利维坦是个很折磨人的地方,我那时经常自残,但是又怕死……你妈妈曾说我是一个大无畏的浪漫主义者,因为想要得到东西的太多,不懂得取舍,所以才摇摆不定,显得胆小……要知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挺震撼的……后来我一想,确实是这样……要么痛快地死,要么好好活着,一味的逃避有什么用?再后来……我自己主动回利维坦接受惩罚,努力让自己变强,就像她一样……”

如果要把通缉犯先生记忆中最难忘的地方拎出来排个序,那排行第一的必然是利维坦训练营。

任何一个在利维坦活下来的孩子,最后都会沦为丧失人性的高智力犯罪机器。

残酷的训练麻痹了他们的身心。

没日没夜的生死格斗,无穷无尽的抗药实验,以及满灌式的情爱教育。为了消除羞耻心,从16岁开始,他们就要互相勾引,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关系,让教官检验成果,同时以供16岁以下的孩子“观摩学习”。

等到“毕业”的时候,基本所有人都与身边的异性和同性上过床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

天生的道德感丧失,使Lee在面对不合伦理的事情时,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但是他怕疼。

对于16岁之前的Lee来说,他最恐惧的东西就是速记测试。

执行间谍行动,并不是回回都有条件带摄像头和U盘,他们往往需要凭脑子记下大量讯息。

在利维坦的记忆测试中,每记错一个字母或数字,就会遭受二十秒的电击,而辛普森每次都故意把电片贴在他的咽喉上,给他的大脑和呼吸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从此,这位置变成了他的死穴。

饱受折磨之下,他的痛觉神经逐渐麻木,并且巨大的精神压力,致使他进入利维坦之后,不到一年就患上了过度呼吸综合症。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秦箫。

在疗养院那段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她便是唯一的光,照亮了他的整个人生。

他们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拼图……只要在她身边,他的呼吸就会变得很顺。

比任何药都管用。

秦箫身上自带沉稳的气势,站得直,坐得正,目光清明,总是表现出一种强而有力的姿态,给他树立了一个正向的榜样。

在她无心的陪伴和引导下,他学会了缓解紧张情绪,学会了正常呼吸。

每个夜晚,他在她身边攫取她的气息,捕捉她的心跳。她那若隐若现的乳沟、优美的小腿线条,也成为了他真正的性启蒙。

在往后的日子里,这些记忆支撑着他渡过所有黑暗岁月,慢慢发酵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他把她奉为至高无上的神祗,不敢有亵渎之心,却又偷偷幻想着与她共赴云雨,兴奋得难以自禁。

训练时,睡觉时,洗澡时,自慰时……脑子里全是她,这种幻想几乎是自虐式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也不能得到。

越是禁忌,越是诱人。

去年,他主动揽下Z国的那趟毒品走私任务,也不过是想满足自己某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看看秦箫十年后的样子,在人事变迁的落差中,跟这段注定无果的暗恋做个了断。

可是,秦箫并没有变,甚至比他记忆中更加美好,贪恋之下,他一不小心就玩脱了,一头栽进去,全都乱了套。

守了十年的禁果,就这样被自己给吃了。

Lee认命地叹了口气:“上帝让我‘无望’,而她赐我‘无惧’,无望无惧,我都记在心上……该报仇报仇,该报恩报恩,这是我坚持下来的动力,可她却……”

顾悠趴在他的肩上,许久没吭声。

“哈尼,你睡着了吗?”

“……”

他侧目看看,发现女孩的视线停留在某处,顺着看过去……一个卖热狗的小亭子。

Lee又无语又好笑,晃一晃她:“想吃?”

顾悠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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