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1 / 2)
少年支着腿坐在阴影处,一只手臂闲散的放在膝盖上,许念看到了他身侧被拆得乱七八糟的绷带,手背上的伤痕没有及时处理,已经向着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了。
语气莫名有些低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后却不得辩解的心灰意冷。
他说完话,马上就又垂下了眼帘,似乎并不对她出现在这里的来意报什么希望。
跟进来的人怕许念误会,无奈解释说:“找了大夫帮他包扎,他自己又给解开了。”
“我没有不要你”,许念扫了一眼,让人开了门,“我今天就是来带你出去的。”
清脆透亮的声音含着一种莫名的力量,齐褚抬眼,那双眼睛认真又执拗,或许是来得匆忙,她原本白皙的面颊上带还有急行的红晕。
这让他想起,她烧糊涂时说要杀了他时,也是如现在这般坚定。
许念继续说:“陆知,你若是还愿意跟我回去,我会去和阿姐解释,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齐褚始终无波澜的视线终于动了一下,似是有些松动,可落在阴影处的唇角却悄无声息的勾了一下。
“小姐,为了陆知违逆亲姐姐的意思可不值当”。
齐褚懒散的靠回墙壁,微微仰起了头看着天真的小姑娘,“况且小姐过于盲目自信,又或者说是过于盲目信我。”说到这里,他很轻的笑了一下,别有深意的问:“所以小姐如何知道我非豺狼,不是另有目的呢。”
许念皱眉,觉得这人说话实在不好听,她明明从未表现出恶意,怎得了他这番评价。
“你何必自贬”,许念不喜欢他说这般刺耳的话,只道,“是人是鬼我还是辨得清的。”
齐褚脸上带着微妙的笑看了她一瞬,语出莫名的附和的一句,“小姐确实是辨的很清楚,相当的清楚!”
后一句每个字眼都被他咬的很重,别有意味似的。
想起烧到后面有一片记忆是空白的,他如今又是这样的反应,许念有些迟疑的问:“陆知,我那日是骂你了?”
可她长这么大来,除了齐褚,从未骂过任何人。
“这倒没有”,齐褚若有所思,只是意外说出想要杀了他而已。
“陆知只是有一事不明”,齐褚话到了嘴边,莫名顿了一下,最终变成了一句,“小姐为何能信任我这般地步。”
齐玹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竟是能哄得她如此天真的捧上信任。
他眉目深幽,此时面上毫无遮掩,把打量思衬都明明白白的显出来。
许念觉得他目光犀利的让人不适,她嘴角动了动,只道:“你说你自己是豺狼,可到现在为止,生死关头舍身相救了我两次,并没有害我,我难道不该信你吗?”
答非所问,藏头藏尾。
齐褚忽然收起腿,他前倾了身子,凑近他,在这般昏暗地与她对视,“小姐,你要不再好好认认,毕竟若是将来后悔了,也能死得明白些。”
许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后退几步,却在触及到他眼中的料定一切的自嘲时忽然顿住了脚步。
坚信答道:“我不会后悔。”
齐褚是准备吓唬她的,想要看她慌乱退后,想看她露出害怕颤抖惊悚,相让她知道,他绝非善类,是吃人不吐骨的恶狼,根本没有忌讳没有伦常,若是哪日他心情不好,能救她亦然也能杀了她。
可是这般凑近,他几乎能看见她脸上的细小绒毛,能看到微微颤着睫翼,以及竭力克制忍住泄出声音的唇角。
最后回到那双眼睛的时候,依旧是那盲目的自信。
齐褚失了兴趣,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拒人千里外。
“对不起”,许念却固执的挡住他的视线,让他不得不抬起眼眸来看向自己,然后慎重又真诚的把剩下的话完整的重复了一遍,“对不起,也谢谢你。”
齐褚唇边有个淡淡的弧度,“小姐太认真了,我还是习惯从前小姐对我多番试探的态度。”
许念不知道这人为何变得这么奇怪,只是一瞬不注意,他又移开了目光,盯着墙上的壁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前我对你顾虑再三,是你先闪烁其词在前,并非我有意为之”,若不是他与前世后来的那个虞王大为不同,支言半语也探不到,她自是早就相信他了。
她胆子小,不敢轻易交托信任,唯恐万劫不复。
齐褚觉得十分可笑,竟是让他听见这番话。
顾虑再三吗?
是因为在思考有没有认错人是吗?
若是真的齐玹,她怕是根本没有这些顾虑。
盲目相信,也是因为觉得他是齐玹,齐玹值得信任。
许念话音刚落,他便已经接了上去,“所以小姐,你今日是来兴师问罪,怪我从前不够真诚良善的是吗?”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竟然这般利齿,软硬不吃的样子一点也不乖。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许念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想,她说出自己的意图,“我想找你帮我一个忙。”
“或者说,我并没有不要你,反而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我做”,病了这一遭,许念更加茅塞顿开了,何必再云里雾里,管他现在是想要做什么,以后是要做什么。
重要是她想要他做的,那些避免重蹈前世覆辙的事。
她现在才是拥主导权和决定权的人,不应该过于胆小慎微,处处掣肘。
许念蹲下身来,仰头看他,说:“我想要知道五年前粟阳城内的真相。”
父亲身旁查出的细作与此案有关,阿姐前世前去粟阳重启此案,家里就被扣上了谋逆的帽子,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小人除去,若是导火索还在,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被点燃。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在他沉默的那会中,许念以为他会问为什么,或者直接拒绝,却见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然轻快的,毫无的犹豫的答应道:“好啊,我答应小姐。”
他唇边扬起个特别乖的笑来,毫无刚才刺人样,与刚捡到他那时一般无二。
齐褚抬起眼眸,黑瞳直视着她,“陆知说过的,只要小姐愿意留下我,我便愿意始终跟随小姐。所以小姐,若是下一次还有什么话,就直接问了吧,小姐若是直接说,陆知便直接答。”
许念不知道是这地牢中光线阴暗还是不透光的缘故,只觉得这次见到的人,表面虽然还是如往常那般温顺,可眼中却尽透着危险。
可偏偏危险中带着不见底的笑,让人探不清虚实。
还不等她多看上一眼,齐褚已经起身。
这人真的无论什么处境下,都好似游刃有余的应付的畅快。
“小姐”,齐褚却没急着出去,突然叫住了她。
他站在背光处,瞳幽幽,唇边却延出抹截然不同的笑来,道:“陆知只希望,小姐将来不会后悔的太厉害。”
许念对他笑了笑,并不接上他的话,转身,看着他的影子从后落在她的脚边,才说道:“陆知,下一次不要这样说话了,会没有朋友的。”
朋友吗?多么陌生的词,未曾拥有,何曾怕失去。
齐褚不屑笑了下。
他声音带着蠢蠢欲动的试探的问:“小姐你怕死吗?”
“什么?”许念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问。
齐褚垂着眸缓缓抬起,想起那些陈年旧事,面上也沾染上的冷意,只道:“因为所有好奇粟阳案的人都死了,小姐想要知道真相,真相就在刀剑血刃上,想要触及其中,代价高昂。”
许念回头,望着天边的湛蓝,怕吗?可重来了,就要竭尽全力去多做一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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