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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牧知道,自己内心此时的清晰回响,是因为她这句话,却又早已不止是因为这句话——第一汪春泉流淌开来,其下乃是厚积薄发,积蓄已久的生机。
早在今日之前,她便已经悄然替他攒蓄了诸多力量,拉他出泥沼,带他重新回到炽阳之下。
他看向天井上方那轮皓月,道:“这些年来,我从未想过日后如何,如一具无知觉的行尸走肉,食不知何味,来日不知何从何去,更不知归处何在,甚至逐渐无法感同身受世人悲欢,生或死,似乎也无甚紧要。有时独自一人登高望远,只觉这世间一切,仿佛与我皆无干系了。”
“我本以为,此生大约也就如此了。”他依旧看着月亮,道:“但如今,我已不再是如此了——正如你方才所言,世间尚有许多值得之事。我这条命,也尚值得贪恋珍视。”
衡玉听了自是替他高兴轻松许多,含笑问:“那侯爷是如何、又是何时想通的?”
“具体何时,我亦不知。但我清楚,那是因为我有幸遇到了一个人。”他对着月亮答道。
第192章 你挑便是了
衡玉微怔,侧首看向他:“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与寻常人不太一样。”萧牧望着月亮,道:“她有时很胆小,会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野猫吓到,躲在我身后拿我作挡箭牌。有时却很胆大,为了救我,连性命都可以不顾。”
他每说一句,脑海中便闪过一幅画面:“她经历过常人不曾经历之事,有着常人难及的坚韧与冷静,却又随性自在,懂得顺应本心。她见识过人心险恶黑暗,却仍不吝付出善意。她敢与世俗逆向而行,不惧艰险阻力,敢为天下人之不敢为,却又会为一笼包子,一碗羊汤,一壶好酒而道这世间值得。”
“她生来或就该为人师,如夜空皓月,替迷途之人引路,而我亦只是这月色之下,其中一人而已。”
他最后道:“你说,有这样一轮明月在我身边,无须抬头便能看见,我又怎会走不出这区区桎梏。”
衡玉似乎从不曾听他说过这般长的话。
长到,就差将心剖出来给她瞧了。
她听得尤为认真,问的也很认真:“你说得这个人,她当真有那般好吗?”
“我之所言,不及十之一二。”萧牧认真答:“她很好,但她自己或许不知道。”
“那她现在知道了。”衡玉轻呼了口气,手肘支在石桌上,托腮面向他,轻声道:“且她还知道一件事呢……”
“只是,你为何只看月亮,而不看她?”她问。
萧牧无声收紧了手指,无比坦诚地道:“……我不敢。”
他的计划中,今晚原是没有这些话的。
他怕一旦看了她,心思便悉数败露了。
虽说眼下,似乎也已经因为他的笨拙而所剩无几了——
下一刻,他的身形忽然绷紧。
有一只微凉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那现在呢?”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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