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路线(1 / 2)
默尔丝从浴缸里出来之前,飞坦已经用一旁的淋浴冲完澡,离开了这间住所。
昨天的情形,与其说是狂欢,不如说是彼此之间的互相折磨。叁个人都从中发泄各自内心的阴暗情绪,彼此压榨,彼此伤害,无人幸免。
“唉——”躺在地板上呈“大”字形的侠客,无比沧桑地叹出一口气。
尽管被夹击的人是默尔丝,结果受伤最重的,仍是他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非战斗人员。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仿佛使用了他的念能力“自动操作模式”之后的副作用,浑身的肌肉酸痛不已,再加上途中飞坦有意或者无意踹的几脚,如今侠客的好几根骨头也隐隐作痛。
“唉——”侠客忍不住又叹出一口气。
他简直是用生命在“谈恋爱”。
身为最后一个“起床”的人,侠客没能碰见飞坦或者默尔丝,只在浴缸里发现了一大团银白色头发。侠客捡起其中一缕,观察到整齐的切口,像是被利器割断的。
这可是默尔丝一向爱护的头发,她的心情肯定非常糟糕。
任手中的发丝滑落回浴缸,侠客不紧不慢地冲澡,洗漱,换衣服,一身清爽地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独栋别墅的好处在于相对独立,邻居隔得比较远,不会因为“一点点”响动引来邻居。引来也无所谓,侠客有无数种解决方案。
那种小事就扔到一边吧。最需要考虑解决方案的是眼下的事情。
“……默尔丝。”侠客勇气可嘉地逆流而上,接近阳台上的身影。
当然,侠客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备好了发挥他操作系能力所需的手机和天线,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默尔丝拿二楼卧室的枕头当坐垫,背对着侠客,坐在阳台地板上。
陡然失去如瀑般的蓬松长发后,默尔丝的背影显得格外瘦削,像一只被强行剃了毛,导致忧郁的猫。
不,至少没有剃光,发尾勉强能遮住脖子。
再往下,发尾与衣服领口之间是侠客唯一能看到的肌肤。深深浅浅的红,印在上面,侠客记得很清楚,哪几个是他留下的。
至于牙印,那属于飞坦的癖好。
侠客曾经见过飞坦“玩游戏”的开头和结尾,对飞坦在性事上亿点点变态的私人兴趣略知一二。飞坦玩女人的时候,特别喜欢弄出淤青和血,就像在人体上作画,令白皙肌肤自行溢出不同的颜色——这些仅仅是开胃菜。
之后就是会叫普通人倒胃口的画面了,“开胃菜”的形容只适用于极少数和飞坦兴趣相投的家(变)伙(态)。
昨天看似激烈,实际上只吃了开胃菜的飞坦可能是因为“饥饿”,所以离开了吧?
无论是飞坦,还是默尔丝,都是各种意义上不好惹的角色,而且“1+1大于2”。
趁着飞坦缺席的好机会,即使默尔丝随着侠客的接近,周身的氛围越发危险,侠客也不会轻易退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默尔丝。”侠客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这次声音放得更轻,仿佛面对一团烟雾,呼出的气息稍微重一点便会消散。
谨慎地保持安全距离,侠客动作轻缓地绕了个大圈,绕到默尔丝前面,弯下腰,挂上试探的笑容,观察她的神色,“默尔?”
侠客的身影落入默尔丝毫无温度的蓝眼睛里,像一具被冰封的尸体。
换作一般人,应该会被这眼神吓退,不过侠客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蜘蛛脑”,他反而从中获得了更多鼓励,在默尔丝跟前跪坐下来。
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之前,侠客就有了一些把握。因为默尔丝没有和飞坦一样直接离开,她留下来,极大概率是愿意给侠客“一个机会”的意思。
默尔丝在“恋爱”中总是流露出焦虑,还有她的敏感多疑,都来源于缺乏安全感。
侠客能够想象得到,默尔丝的教育者对默尔丝采取的精神控制法是哪一种——打击式教育。
不仅是口头上的责骂、贬低,还包括身体上的各种惩罚。
默尔丝选择飞坦,想被搞得破破烂烂……但这和“受虐狂”不一样,她并不是真正享受痛苦,而是为了重温过去常见的模式,回到“安全区”,从而缓解焦虑吧。
她渴望的依然是温暖的,亲和的……对,侠客越来越了解默尔丝为什么会选择他了。
因为侠客比她弱小,无法伤害她。
因为侠客的娃娃脸,富有亲和力。
不过,侠客真的完全无法伤害到她吗?答案是否定的。她自己恐怕也清楚这一点。
在侠客之前,她应该尝试过更加弱小的“宠物”吧?
但她的敏感多疑,注定了太弱小的“宠物”在她手里活不久。
侠客大概是她目前为止找到的最佳“宠物”,侠客看得出她格外的努力。
昨天她准备的“好戏”落空,被侠客反其道而行之,她明明很生气,却只是挠花了侠客的脸。和飞坦踹侠客的那几脚比起来,真是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可怜的默尔丝,受到伤害也不会和飞坦一样“回馈社会”,而是不停的忍耐,忍耐到碎成一块一块的。
她忍耐着,忍耐着在二楼阳台等待侠客,等待侠客……来哄她,把她重新黏起来。
侠客可以不哄她吗?当然可以,代价是那些碎块很可能会变成子弹,把侠客打成马蜂窝。
哎呀,默尔丝的教育者究竟是哪个家伙,留下这么个大杀器让侠客头疼?关于这个问题,经过昨天的一役,侠客有了新的想法。
……妈妈。默尔丝能够讲话后,说出的第一个词语,真的仅仅是因为“妈妈”这个词是世界上最简单的发音吗?
不提这个了,眼下的事情更重要。
跪坐在地板的侠客,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配合明亮的金发,线条圆润的翡翠绿眼睛,以及充满亲和力的娃娃脸,看起来十分乖巧。
而且他的脸被默尔丝挠花了,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带着一丝滑稽。
“默尔丝,是你自己把头发割了?”侠客停顿了一会,见对方没有回应,于是当作默认,继续试探,“为什么?是因为……头发被弄脏了吗?”
她眼中的蓝色变得沉郁了一点,证明侠客猜对了。
“对不起。虽然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做的,但飞坦是不可能道歉的,一分钟内干掉他都比让他道歉更简单——所以由我来道歉吧。”侠客伸出手,“也只有我最清楚你的习惯。不论是现在,还是昨天,我都是先洗澡才来见你呢。”
总而言之,黑锅尽可能甩给不在场的飞坦。这一策略似乎是有效的,侠客成功握住了默尔丝的右手,然后把默尔丝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虔诚地闭起眼睛,温顺地蹭了蹭。
“默尔……”侠客闭着眼睛,轻声念她的名字,“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满足你的愿望。其实昨天看到你和飞坦一起玩的时候,我超——生气的,但是……我又有一点高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突然觉醒了特殊癖好吗?昨天连刑讯爱好者飞坦都评价过你的兴趣有点变态。默尔丝想。
侠客不可能知道默尔丝此刻在想什么,他照着预设的解决方案之一,接着说:“因为这是我们交往以来,第一次见到真实的你。”
“戴着面具的‘恋爱’不叫‘恋爱’,应该叫‘角色扮演’。”侠客睁开眼,脸颊仍枕在默尔丝的掌心,“默尔丝,你想要的‘恋爱’,不是‘角色扮演’的那一种吧?”
“如果‘是’,那就只能再对你说一次‘对不起’了,因为……”侠客抹去了嘴角的笑意,“我不知不觉地……擅自……率先认真起来了呢。”
“虽然听起来有些幼稚,但我非常想要惹你生气。”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成长经历,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习惯,不同的喜恶,不同的性格……除去外表,一同长大的双胞胎也不可能内里一模一样,更何况从陌生人开始的关系呢?尤其是密切交往的期间,不可能完全没有冲突。从来不吵架的情侣,你不觉得虚假吗?”
“当我意识到你是第一次真正和我闹脾气,还做到那种地步,我就忍不住高兴起来了。”
嘴上说着“高兴”,侠客实际上丝毫没有笑容,但他至今为止积蓄着的感情堆到了双眼,令人能轻易看到他眼底的热度。
“我是一个贪婪的人。一旦伸手,就什么都想要。”侠客一只手托着默尔丝右手的手背,一只手握住默尔丝右手的手腕,脸颊紧贴着默尔丝右手的手心,仿佛抓着救命稻草,绝没有松手的打算,“我想要你对我哭,对我笑,对我讲话,对我生气,对我开心,对我难过……我想要所有真实的你……还有内心想法、私人生活、社交关系,过往的经历……我全都想知道,直到不存在秘密。”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侠客无奈地笑了一下,“但是我有好好忍耐,没有做那些事情,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只能用别的事情惹你生气。”
旅团全员集合狩猎火红眼的活动中,默尔丝无故脱队,不知所踪,侠客在调查她行踪时,顺手杀掉了她的“宠物”——侠客主动坦白了这件事。
“这属于我个人的嫉妒心,与旅团没有任何关系。”侠客带上一丝笑意地看着默尔丝,“你明白我给你的信号,所以你选择了我无法出手的对象,想要给我‘回礼’,对吗?”
“客观上看,你的选择确实很不错,大大超出我的预计。飞坦不仅是我无法出手的对象,也是我时常会有交集的同伴,他的每次出现,都可以令我想起你们的事情,折磨我这颗充满嫉妒的心,让我徘徊在疯狂的边缘……”侠客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可是我不后悔,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那样做。”
“吵架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但吵架有时候是一种沟通方式。从吵架中,可以听到对方更真实的想法和感受,学习更好的相处和沟通。”
“我把能说和不能说的都告诉你了,无论你是否接受,无论你最后选择什么,我都会尊重你,认同你,因为我非常喜欢你,因为这就是我的诚意。”
侠客松开手,将脸颊从默尔丝掌心的温度剥离。
“……”
“……”
两人安静地对视,过了一会,默尔丝似乎有些疲倦地垂下眼睛,视线落到地面。
“某种意义上,我们做的事情算是扯平了,但最先动手的人是我。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够获得你的一点点原谅吗?”侠客第二次向默尔丝伸出手,这次他的掌心躺着一枚蜘蛛硬币。
蜘蛛通常有8只脚,而12只脚的蜘蛛是幻影旅团独特的象征,所以印有这种蜘蛛的硬币是定制的,旅团人手一枚的特殊品。
昨天默尔丝在“抛硬币”游戏里输了,生气地吞掉了硬币,虽然吞进肚子的硬币会经过人体的胃肠道自然排出,但那样的硬币,默尔丝肯定不会想要了。
“你的硬币弄丢了。”侠客说,“把我的硬币作为赔礼,可以吗?”
见默尔丝没有反应,侠客又说:“或者给你全新的?那得专程定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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