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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弩这东西,他熟。从瞄准到发射,挺慢的。跑直线要把后面的步兵给坑了,于是跑弯道,反正床弩射出来以后是敌我不分的。他跑到对方军队扎堆的地方,吃亏的绝不是自己。

沐瑾正想着,突然一根削尖头的大木头从身前距离他不到两尺处飞过,把旁边一个舞着长刀攻过来的敌军给射飞出去,将那刀兵后面的兵卒撞翻一堆。

床弩无眼,能不能躲,全看运气。

沐瑾身后跟着这么多人,想找掩体躲几波床弩攻击都不可能。战场上,打的就是士气,拼的就是谁更不怕死,一躲,一缩,这场仗立即没法打了。

他大叫着:“杀——”继续挥着刀子猛砍。左边肩膀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疼,但眼前全都是敌人,他觉得自己是张飞在世,猛得一披,砍不完的敌人,继续砍就对了。

沐瑾在对方人堆中来回奔袭,只要他的马跑得足够快,对方的弩就瞄不准他,但人群中的步兵是真能刺到他的。所以,他尽量攻侧面,因为长矛是对着前面的,防不到侧面,绕弯道攻后方是最爽的。

床弩是什么时候停的,他都不知道。

忽然,江面上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

岸上的大军跟退潮似的调头往回跑。

沐瑾心说:“收兵了?不打了?”他看着往回跑的英国公府兵马,觉得眼睛有点花,人也有点晕,再抬起头看日头,才发现快傍晚了。

这打了一天,谁受得了,得脱水中暑。

他伸手去摸水囊,才发现水囊被捅破了,连皮甲都破开了,腰上还划出一道血口子,好在不深。他叫道:“赖福,给我点水。”习惯性地一扭头,才发现身后只跟着五个侍卫,稍远点的外围稀稀拉拉地散开着四五十名骑兵在追击撤退的敌军,再四周则是杀红眼的步兵,还在奋力追击着跟前的每一个敌人。

沐瑾回头在侍卫中找了一圈,只见他们的腰刀都换成了更适合战场的长刀,而侍卫长赖福和赖喜都不见了。五个侍卫浑身浴血,全都双目赤红地看着他,他们干裂的嘴唇颤栗着,无声地喊着:“将军。”

他们看着自家大将军,头盔都没了,披头散发的,头发都在往下淌着血,战甲让血浸透了,披风被划成了破布条往下淌着血,双眼血红,脸色和嘴唇却是泛白。

沐瑾看到身边的人这副惨样子,知道赖福和赖喜只怕都是凶多吉少了,他说道:“受伤的回去治伤,没受伤的,找找……找找赖福和赖喜。”他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拍马往回赶,肩膀的疼痛和左臂的乏力感提醒着他受伤了,好在胳膊还舞得动,这会儿还没倒下,伤口应该不严重。

一会儿功夫,战场上的敌军都撤完了。

滩涂上密密麻麻地倒满尸体,血汇成小溪流进低洼处的水坑里形成一个个血坑。

最显眼的是遗失在战场上的战马,好多,每匹战马身上都有血,有些战马还在用头拱着倒地的尸体。

有伤兵浑身是血,抓着马缰爬起来,艰难地回到马背上。

四千多骑女兵,三五人、十几人成团在散在战场各处,加起来不到四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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