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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太师拱了拱手,虚心听讲。

徐太傅摸了摸胡子,笑了笑:“任何决定,都来自于‘此时此刻’。

而此时此刻的结果,在几十年后,没有人能够保证什么。

你不行,我也不行,皇上同样不行。

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引导’两字。

一如种树,选了地、选了苗、选了肥料,我们精心养育,也得修枝,不能让它胡乱长。

可是,做得再多,也有不容我们置喙的,虫子该长还是会长,哪年风不调雨不顺了,我说了不算,也求不来雨。

这事儿啊,和教养孩子差不多。

你都见识过小孙儿不照你的心思、整天舞刀弄枪、最后还投军去了,你怎么就不能接受皇上长大了,和我们这些老头子想法相背了呢?”

黄太师被徐太傅说得哭笑不得。

黄逸浑,浑一个,龙椅上那个若是浑了,浑一国。

再说,黄逸的志,不在文上,但他习武为大周出力,殊途同归,他的志没有偏。

而皇上……

若以树来形容,他曾经长得很好,只是近几年……

“你看我,”徐太傅指了指自己,“我为何闭门不出?

上次就与你说过了,不是怄气,也不是拉不下脸,而是,我再登朝堂,对皇上无益、对大周无益,甚至还会适得其反。

此时此刻,我就歇着吧。

但过去的几十年,每时每刻,我努力做到了当下该做的事。

所以,哪怕牵挂着朝政,老头子也能在家怡然自得,因为无愧于心。”

最后的四个字,让黄太师心神震荡。

他想起了和黄逸说的那段话。

他自知行事不光明、不磊落,甚至可以说是“狡诈”、“弄权”,但他无愧于心。

他的心属于大周,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

站起身,黄太师深深向徐太傅行了一礼。

老太傅说得对。

他的犹豫,便是动摇。

二十年光景,能改变许多,他也必须去接受这种变化。

现在的大周,不是当年那个百废待兴的大周,现在的皇上,不是当初那位年轻的殿下赵隶,现在的林繁,也不是当年那位先帝请他评述的先太子赵临。

他得退后一步,看到“此时此刻”。

林繁与秦胤还在为西进做准备,显然他们也很清楚,外敌不除,再生内乱,绝不明智。

打下西州不是易事,还得要些时日。

而他也可以沉下心来,借着这些日子,再仔细想想,而不是心急火燎地,在分叉口团团转。

黄太师顺着梯子爬出了太傅府,落地时,他缓了缓,站得很稳。

这厢,黄太师想要想一想,另一厢,御书房里,皇上靠坐着,打了个盹。

这个盹打得很不踏实,模模糊糊间,总能听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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