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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容貌看不真切,身形却是无比的熟悉。沈沉想开口说话,却不忍心,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人向自己走来,披着一身的水光月辉,用力向他挥着手,无声地唤道:“沈沉!”

他这才回过神,忙伸手去接,却只被扔了一怀的月桂枝,攒攒簇簇的小花芬芳扑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在水面上轻轻一点,跃到他窗前,扒拉着窗沿翻进了屋里。

沈沉捧着满怀的月桂,一时间竟不知道放哪儿好,只觉得眼前尽是金黄的花影。这时,有人凑到他眼前拨开了花枝,露出一双黑如点漆的上挑凤目,笑嘻嘻地看着他,道:“怎么样,我们昆仑的桂花香吗?”

浑浑噩噩之间,沈沉已经将“香”这个字说出了口。钟晚约莫还不知道他已经能看见了,接过他手中的花帮他放在桌上,自顾自地说道:“我特意折了这几枝好的,来祝你明日蟾宫折桂!沈沉,我同你说,把花带过来可费了我好大的力气,范之云还非要问我这是什么,哼,我怎么可能叫他知道……”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见沈沉一句话也不应,不由狐疑地转头问道:“怎么啦,你……”

刚回头,便撞进年轻乾元幽黑的眸子里。沈沉盯着他近乎贪婪地看着,那双复明几日的眼睛里头甚至要烙下他的印子。钟晚这才察觉过来,举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惊喜道:“你能看见了!”

他眉梢眼角都满是笑意,明媚而灼热。沈沉也不自觉地舒展开眉头,点头道:“就在几日前。”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钟晚的眼睛,仿佛还有些看不真切似的。钟晚当他初初复明才会如此,便大方地任他看个痛快,与他叽叽喳喳地聊起明天的平江夜宴。

他比沈沉大上一辈,明日需得和沈林、梁从芝等人坐在一条船上,但他担心沈沉第一次参宴诸多不熟,还是一一给他讲了,从门口的珠帘讲到主座后的白玉屏风,再到后一日的擂台比武,沈沉也不厌其烦地听着,直到他说明日要去向陈乔月问好道喜,才低声说道:“母亲病了,这一回不能来了。”

钟晚和陈乔月是平辈,陈乔月出嫁前是天山药宗的翘楚,比文比武都十分上得了台面,二人自然多有交集。闻言他连忙问道:“你母亲怎么了?会不会是……”

沈沉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那一日钟晚向他坦白无意中窥见陈乔月拿鲜血做药引一事,他第二日便让弟子带他见了陈乔月追问,却被陈乔月厉声喝道:“你一个乾元,担忧这些小事做什么?觉得愧疚?你若是再养不好眼睛,没法出人头地,那才该愧疚!”

他明明是忧心母亲的身子,却被劈头盖脸地说教了一顿,自然也提高了声音,争辩道:“母亲!可你无论如何不该骗我,从小到大,我都以为是鸽子血而已……”

陈乔月尚未梳妆,此时长发尽散,容颜憔悴:“告诉你作甚?由着你不懂事,闹脾气,不肯好好敷药?沈沉,母亲这是为你好,全是为你好……为了医好你的眼睛,为了叫你能挺直腰杆走在世人面前,我就算搭上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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