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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晚敛起笑意,挽了一式“泽平”。这一式剑法出自庄周的“天与地卑,山与泽平”,讲究化他力为己用,只要够不要脸,同强敌交手的时候拿出来救急便再合适不过。
钟晚当然不会在意脸皮这种东西,秋水剑往岁寒剑锋上轻轻一挑,便已借来了五分力道。他一气呵成,吐息间连出三剑“无隅”“晚成”“希声”,逼得沈沉连退数步。眼看形势大好,他正要使出最后一式“无形”,沈沉步下微动,已应以北斗山庄那招赫赫有名的“天回北斗”。
他甫一出手,钟晚便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慢了半步。沈沉手腕翻动,身形翩然,岁寒剑的残影在空中构成了一幅完整的七星图。那七点星子只微微一闪,便携着千钧力道向他压来。
钟晚接住了第一剑,然而第二剑随之而来,紧接着是第三剑第四剑,星子互相追逐,剑法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钟晚身姿剑法都无比轻巧,最擅长打快仗,但面对“天回北斗”仍然应接不暇。他击落一剑,沈沉就补上一剑,只要七剑具在,那沈家世传的秘法便运转不息。
法术是死的,人是活的。北斗七星不会累,他钟晚却迟早要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钟晚手上同那七道剑风过招不停,心中却飞快做着思量:“沈家这玩意儿忒坑人,对外头说自家有君子之风,看家绝学却是以多欺少,那就不要怪我走为上策了。我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一打定主意,他就换了策略,假意给右身留了破绽。那七星顿时攒攒簇簇地拥上来,欲给他致命一击。
谁料七星刚刚聚拢,钟晚便足尖一点,展袖向相反的方向飞去。他轻功已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他名声还没这么差的时候,常被人夸赞能御风而行,故得了一个“风上客”的美名。若是他铁了心要跑,纵使天王老子也是追不上的。
沈沉挥袖收起七道剑风,那头钟晚已跃出了老远。他一身飘荡白袍,在青竹顶上白鸟一般飞动。但他凝神细听足音,竟发现沈沉居然也没有落后太多,紧紧缀在后头。
钟晚到底不忍心,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沈沉已用一根两指宽的黑色带子蒙住了眼,全凭风声判断落脚点。竹林里枝叶晃动,光影交错,对施行轻功者干扰颇多,到他这种程度自然不必在意,但沈沉要想跟上他的速度,不得不出此冒险下策。
钟晚愣了愣,只觉得有几段一直被刻意掩埋心中的回忆探头探脑地冒了出来,犹如春芽破土而出。他心念微微一动,眼前仿佛又飘过数年前那场鹅毛大雪。
就是这一晃神,沈沉又离他近了些许。钟晚暗骂自己犯了武学大忌,连忙又运起轻功,但就在此时,沈沉划过一剑,借着剑气直向他飞来。
恰好一阵顺风,更助了他一臂之力。钟晚突然想,从小时候起,他运道就总是这样好,仿佛次次都是天之骄子,天命所归。
沈沉虽然借了风和剑气,但要捉到他还差一两丈。钟晚轻叹一声,终究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足尖,纵身跃起,谁料到,沈沉竟在半空举起岁寒剑,直直向他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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