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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不会走路,上厕所都需要人连拖带抱地去,那时候农村里人们上厕所都是去的茅厕,以防起夜,都会在屋子里准备一个马桶。自从外婆出院回来后,每次想上厕所,她就用那含煳不清的声音“啊啊”地喊方格,方格就会跑过来把马桶拎到她身边,全力托起她,把她移到马桶那儿。得亏外婆病后瘦骨如柴,要不然方格真托不动她。
后来方格开学了,正好轮到姨妈们,女儿们服侍得较为细心,时常给外婆捏捏腿,捶捶背,还能陪老人家说说话,外婆慢慢开朗了起来,说的话也越来越清晰。
大姨原本有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与大舅长得极像,眼睛一瞪,那简直就是过年门上贴的门神。自从方格无怨无悔地照料过外婆后,大姨那张凶面在见到他时也开始柔和下来。
外公也开始对方格和善起来,从前只会给孙子买水果吃,现在偶尔也会给方格带点回来,期末考试得第一后,外公奖励了他一支英雄牌钢笔,还配好了一罐墨水,这让方格受宠若惊。
方格真正感受到他的温情,是在春天发大水的时候,里河的水涨的很高,都到方格的胸部了,那几天外公每天早起把他背过河,到了晚上在下班的路上等着方格,用他那辆二八杠自行车带着方格回家。那时候,方格忽然觉得外公很高大,他的背很宽,在轰隆隆的洪水中背着他也能走得很稳。
方格五年级的时候,外婆能站起来走路了,虽然一跛一跛的,但是能自由行动对于她来说是件非常开心的事。
以前的他们极好面子,隔壁老三经常看他们老两口子不顺眼,两家的小矛盾也颇多。她这场病,也让老三家与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自从能走后,她就经常坐到门前与老三的媳妇聊天,有时候村里一帮子的老妇人都凑过来,大家一起围着聊天。
那时候,方格总能从外婆的口中听到夸他的话,脸上写满自豪的表情,“这就是我的半个儿子啊!”
小升初,方格以优异的成绩考去了县里的高级中学,从此就开始了他的住校生活。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等到袁大山一家的到来,方格隐隐升起了担忧之情。
临去县里前两天,他借口要早点去学校报到,便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走了。走前,外公给了他两百块钱作为一个月的生活费。
方格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从白岩镇搭车到了那座山脚,顺着几年前走过的那条路一直往上爬。
山路上杂草丛生,仿佛告知路人已许久未经造访。他的脚程已经比从前快了许多,爬上那座陡山,再穿过那几个山坳,林子底下的路很多段都已经被芒萁淹没了,方格拿着一根松树枝在前路敲敲打打。
布谷鸟的啼鸣声在幽静的山林里徘徊,偶有山果断枝“吧嗒”掉落,松鼠在山间闹出动静,山风吹拂过方格的脸颊,摸到了两行凉凉的湿意。路上的一切都似乎预示着他这趟归程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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