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钟妙却误会了他的沉默。
“为师年少时,也曾怀疑过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她柔声道,“但是阿昭,能救一人便救一人,能做一分便做一分,邪不胜正,只要心存正念,世道总会好起来的。”
在钟妙身后,一轮灼灼烈日跃出水面,映着她眉眼生辉,恍若一位新生的神明。
她是如此光明笃定,而他又是如此阴暗卑劣。
顾昭仰望着,无法控制地战栗起来。
作者有话说:
顾昭是完全没有办法成为钟妙这种人的,他根本不相信什么世间公道,他只是想学得和钟妙像一些,但月光再亮也不是太阳。
而钟妙始终对他信任而期待。
自我撕扯是这段关系最有意思的部分之一。
*“师徒一心,同去同归”我最早在剑三看到,不是本文原创。
第23章 、风云渐起
同年夏,景安城城主被处决。
同年秋,妙音坊与蓬莱列岛联手清理江南十九城,拔出数百魔修暗桩。
第二年春,白玉京势力洗牌,王家被查出暗中进行炉鼎贩卖,没挺到秋季就树倒猢狲散。偌大一个家族转瞬间被人瓜分殆尽,如同天边骤响一道闷雷。
第三年,妙音坊彻底与谢家撕破脸,重新执掌江南十九城。
天下风云渐起。
无论外界掀起多大风浪,育贤堂始终是育贤堂。
它就像是海边沉默的礁石,同各大宗门一道冷眼旁观世间权势更迭,维持着微妙的置身事外。
顾昭送走了不少含泪退学的同修,也迎来许多前来避祸的年幼新生。
此时已是他入学的第三年。
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天一个样,顾昭更是如此,他像是终于顶开岩石的幼苗,抖擞着拼命生长,身高狠狠向上拔了一节,面容也脱离了圆润,显出一些青年的锋利来。
三年来的每一日他都不曾懈怠修行,晨起练剑,除基础课程外又自行修习阵法,平日对弟子间的社交造势也不放过。郑天河有时半夜睁眼,还见这兄弟在灯下写信。
先生们刚开始谈论他时会说“原来是钟妙的徒弟”,后来再提到他会说“不愧是钟妙的徒弟”。顾昭沉默地追赶着,渐渐在同修中崭露头角,如今已显现出凤首之势,还担任了阵法一门的助教先生。
他一路向广场走去,心中难得没背诵什么阵法口诀,脑子里也没在推演什么势力勾结,只是很难得的,单纯地期待一节剑术课。
路过的弟子都向他打招呼,有些喊“顾师兄!”,有些喊“顾先生!”,顾昭一一点头回应。
郑天河早在广场上等他,见他走来大声笑道:“我就知道你必然要来!给你留了好位置!放心,一会儿准没人和你抢!一定让你站第一排!”
顾昭温和笑笑,点头道谢。
裴青青抱了剑站在一旁,三年前她被这两人不要命的打法吓得不轻,心想没有医修掠阵到底不行,干脆在医堂担了份兼职,近年越发稳重起来,但一提少山君仍是眼睛发亮,直接换了班跑来听课。
就听一阵喧哗,从人群簇拥中走出道高挑人影。
“哟!都在这等我呢?”那人笑道,“大家对剑道这样热情,实在是一件好事!”
钟妙笑盈盈地挽了个剑花:“既然这样,不如我先耍一套好看的招式给大家瞧瞧!你们总爱说剑修是群木头,我这就让你们看看剑修的帅气!”
弟子们都哄笑起来,她朗声一笑,当真纵身跃上高台舞起剑来。
钟妙本就生得极好,她又刻意选了套飘逸好看的剑法,真真叫一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寒芒四射如星辰坠地,衣袂纷飞若天上神仙。
修士金丹之后外貌就不再发生改变,虽说大家都清楚少山君算是师长一辈的人物,但当她收了剑含笑望来,俱是心神一荡。不少直爽的小姑娘更是尖叫出声,一股脑拥上去将她热情围在当中。
钟妙笑嘻嘻地摸摸这个又拍拍那个,哄得小姑娘们心神荡漾,个个发誓非要做剑修不可。
郑天河倒吸口气:“还好少山君是位女子!否则天下的男修就该饮恨了。”
他没听到顾昭答话,回头望去,就见这兄弟脸色沉沉。
郑天河与他做了三年室友,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玩笑道:“吃醋啊?现在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了吧?少山君的唯一弟子。”
顾昭摇摇头,上前维持秩序。
钟妙见到他也颇为高兴。
这三年间种种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在外脚不沾地地奔波,少有能安稳待在育贤堂的时候,只能从其他先生那里追踪徒弟的消息,猛然间认真一看,竟然已经长了这样大。
不过好在事情暂且算是告一段落,她也能回来当当先生,教教孩子们剑术。
她轻咳一声,笑道:“好啦!你们都各自回到位置上去!咱们这就开始上课了!”
钟妙教的是一套基础剑法,不算很强,但胜在容易上手。
在她看来,倘若突然拿出套极难的剑法,虽然看着好似显得先生水平很高,但真的教起来反而会打击学生信心。不如从容易的开始,弟子们慢慢学进去得了趣味,自然就会钻研下去。
每个弟子面前都放着一座小巧法器,弟子只需跟着法器投影出的人像模仿招式就行,钟妙背着手在场中行走,偶尔纠正几个过分的错误。
顾昭刚学剑术时就练过这一套,只是他今日心神不宁,动作也只能算过得去,直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轻轻向前一推。
“肩部带动手臂,好,这么做便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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