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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真见她二人反应剧烈,心中又是伤怀又是感慨。忽听蓝湘发问:“姑娘怎么偏写这让人心碎的东西,说起来也不吉利。”她不自觉又是一叹。

这些时日,她夜夜辗转反侧,一闭眼想起的就是日暮时分的大佛寺。她是没看到杨乔氏的尸首,可她就是无法忘怀,心头似笼上一层阴翳的迷雾,让苏妙真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在扬州那几日,王氏知晓杨乔氏的遭遇后,唏嘘很久,但却仍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女人家失了贞洁,可就没了脸面,她夫君固然绝情了些,但话说起来,又有哪个男人能忍此事呢?只能说是这妇人命苦。”

苏妙真当时就没有说话。

而知晓内情的苏安亦吭吭哧哧地也在她跟前劝过一回:“杨千户只是给了杨夫人休书,也没有逼着她自尽,还是这妇人想不开——姑娘已经为杨夫人尽足心了,可不要再伤神伤身——否则二奶奶和三少爷看了,也不好受。”

苏妙真当时笑着答应了,更从其所言,每日言笑晏晏,再也不在苏问弦与王氏跟前提起此事。但每到深夜,苏妙真总翻来覆去在想:固然杨乔氏自己不寻死,杨千户不能杀了杨乔氏,可杨千户一口一个“淫*妇”又作何解?而杨乔氏若不是自小被人教导劳什子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也未必会自尽。

回了苏州以后,她屡屡想把这事对顾长清一说,听听他的看法,不知为何,她似乎笃定顾长清的回应会与其他男人不同。但话到嘴边,她每次都仍是咽了回去。

三月她去山塘街见了小藕官一回,二人说着说着,也谈及此事,小藕官当时一句“真想让天下人听听来评理”启发了她,才有今日这本《鸳鸯记》,更打算由小藕官改成戏目,在虹英班演来,若能让一个两个听过此戏的人有所感触,那也是不费此番心血。

苏妙真轻轻叹气,合上话本。

扬州漕私大案震动朝野上下,整个江南乃至大顺的目光都投向了扬州府,随着总商汪家的摇摇欲坠,这目光又转向蓟州辽东,甚至宣府大同。

漩涡中心的扬州城寂静表面下暗暗蓄力着狂风暴雨,瘦西湖上其他盐商高官们的画舫花船未卜先知,不再日以继夜地传出丝竹琴筝之声。

而与它相隔不远的苏州城,则似太平安稳。

浴佛节这日,乌篷船们从城里城外的佛寺返程,慢慢悠悠地在浅窄拥挤的水道里穿梭往来,停在山塘街虹英班附近的码头上。人们不顾夜色已然将临,摩肩擦踵、挨挨挤挤地进了灯烛高燃的虹英班——虹英班新来了名戏子,不过五日,就倾倒整个苏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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