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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若按规矩,妻子应当睡在床铺外侧,好随时服侍夫君,为他端茶倒水。但到顾长清这里,却反了过来。顾长清说因着钞关事繁,他总得晚归早起,若苏妙真睡在外侧,那便会被他时常惊醒,他只有愧疚为难的。

往日这时辰,他早不见人影。这会儿还不见醒,多是记得今日重阳,吴王府下帖,只需往吴王府去一趟,才略略松懈。

这几天顾长清总往运河上跑,甚是辛苦,她可不能把他吵醒。苏妙真便悄声起身,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跨过顾长清要下床。

熟料人刚落地,顾长清便在身后犹带睡意地问道:“妙真,你怎起这么早?”苏妙真一回头,见得他已经坐起身,正懊恼自己该再小心些,顾长清笑着只说不关她的事,他早已习惯早起,到点儿自动睁眼。两人就起身梳洗,吃过早饭,顾长清见得她急切,便让人即刻备车,往吴王府去。

苏妙真凝神听着马车外头的叫卖说笑声,因见顾长清低头看着手中诗集,便趁机从那窗槅子的小小缝隙往外瞧了一眼,见得苏州城内商铺鳞次栉比,客如云至;路人摩肩擦踵,往来如织,那一种繁华热闹,自非言语能描。

又因苏州乃是水乡,前街后水,那水道上的乌篷船缓缓划着,上头往往立了一个模样俏丽的船娘撑杆,苏妙真看得一愣,又往街旁看,这回注意到除了水上船头,路上也间杂着许多女子,且并不佩戴眼纱帷帽,且并不都是寒门小户的姑娘妇人,也有服饰华丽的富家闺秀内眷,倒和他处大不相同。

正凝思着,忽听顾长清道:“苏州平民女子多以养蚕缫丝,纺织刺绣为业,并不太受礼教拘束,渐渐地富室女子们也能随其言行,常常出门,记得前任苏州知府还为此再三申斥,说败坏礼教,恐伤风化。”

苏妙真恍然大悟,瞥脸看向顾长清,他正看着她微笑,“妙真,记得乾元十年元宵,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喜好游冶,来了苏州这么几日,连官署后堂都没踏出过一步,想来憋坏了吧。”

苏妙真讷讷,既不敢称是,也不想违心说否。听顾长清道:“我眼下在钞关上抽不开空——你,你生得又有些太好了——若单放你一人出门,我着实不太放心……你若是不嫌钞关上无趣,我便时常带你去见识见识,或扮成小厮,或戴眼纱……其实钞关前南北客船你来我往,倒能听到不少奇闻异事,给你解解闷。”

苏妙真人一愣,待要拒绝,却着实想出门看看苏州风物和关上繁华,便仔细打量过顾长清的神色,见他端正沉稳的面容上满是关心,她心里微动,很想说些什么,但见顾长清与自己间被刻意拉开的那两尺之隔,便只是垂目点头,抓紧了膝上的眼纱,轻轻说了个多谢。

马车在吴王府前的御道上停下,顾寅轻快地跳下马车,拿来一小凳等着给当家奶奶做踏板。顾寅正暗暗得意自个儿办事越发老练,还没来得及喊出那“到了”两字,便见自家大人下车后一手抬帘,一手扶着当家奶奶下车。然而让顾寅震惊的是,自家大人居然是虚扶着当家奶奶,随即,而当家奶奶稳稳地落下脚步后,自家大人便收回手,并往旁边走了一步。

这。顾寅目瞪口呆,这算什么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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