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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就这么在禁苑里“住”了下来,叶晞始终没有开口准她将被褥铺在自己屋里,每个夜里她都是裹着被子靠在角落里合眼。
她是吃尽苦头长大的孤儿,即便不能躺卧入眠,但能有个遮风避雨之处来栖身她已觉知足,并且叶晞屋里时刻燃着炭盆暖炉,哪怕是靠着墙角睡觉,也比她曾住了几年、一到冬日便四面灌风冻得人发僵以致久久才能入睡的窄屋要强上许多。
虽然和叶晞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日子如履薄冰,但同时,向来细心的阿阮也能够一点点慢慢摸清他的脾性与喜恶。
譬如,叶晞似是真的喜爱吃饴糖,虽不会时时管她要,却当真每日天明时就朝她伸出手来,待她将一块饴糖放到他手心里他才离开,并且当即就剥了糖纸将饴糖放进嘴里。
又譬如,他极其厌恶旁人碰他的东西,哪怕整间屋子都被他弄乱得连走动的地方都没有,却仍不让旁人碰上分毫,更莫论收拾。
阿阮不过是将险被墨汁染了的书册捡起,便被叶晞发狠一般将她推到一旁。
被推得摔在地上的阿阮往后每每想起叶晞当时的眼神都觉胆寒,她想,若她当时捡起的不是书而是其他,是不是那时候就没命了?
再譬如,叶晞的眼中似乎没有昼夜之分,他会彻夜不睡觉,或坐在长案后又或趴在地上不停地写些什么或是画些什么,抑或是拿着木头不停地打磨雕画,白日里则是一连睡上好几个时辰,连饭都不吃。
还譬如,他似是不爱到屋外去,除了秦霁不请自来的那一次,阿阮再未见过他走出过这间阔屋,便是站在窗户边呼吸一番外边的空气都不曾有过。
以及,他右手上的黑色手衣从未取下来过。
阿阮还发现,他无论握筷执笔还是执刀,皆是用的左手。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时,她总能听到叶晞走动时身上发出的细微的轴转般声响。
除此之外,便是她与府上的小丫鬟们都相处得挺融洽,只有杜鹃与木春始终瞧她不上眼。
尤其每个早晨她到后厨去吃早饭时,厨房里的那些个小丫鬟看她的眼神总是震惊好奇甚至还带着一股子佩服,尔后便朝她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她昨夜又是怎么活下来的,甚至不厌其烦地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自己选择往火坑里跳。
阿阮看得出来,禁苑以及叶晞对她们甚至对这府上所有人而言,如同血池炼狱,近者即死,能活下来的,皆是捡得的命。
选择走这条路,并非她不惜命,若非无路可走,她又怎会这般铤而走险。
“哎,阿阮,今日是你到世子跟前伺候的第十五日了吧?”本是正在涮碗的青花凑过来问。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日子。”本是在擦灶台这会儿已经围到阿阮身旁来的莲子听得青花这一问,立刻掰着指头算了一算日子,尔后震惊得瞪大了眼,“真的是第十五日了!”
“都说在世子身旁伺候的人从来没有谁能活过半个月的,阿阮你可是第一个!”莲子是荣亲王府两个月前才新招进来的粗使丫鬟,家老本意安排她到禁苑去的,看她天生有些跛脚,又因紫笑在旁为了她说了些好话,家老才让她留在后厨干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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