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2)
乔月和许林知从车上钻出,冷风不禁让他们打了个战。
胡队冲许林知点了点头,又苦笑着跟乔月打了声招呼:“乔小姐,也不知道是你运气不好还是我倒霉,最近总跟这些奇怪的事碰上。”自从上次一同并肩作战后,胡队对她得态度明显有了好转。
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领子立起挡风,也遮住了他锐利的脸部线条,看上去有些疲惫,这也冲淡了他身上一贯带着的杀气。
“我这叫业务上门,而你的话,我看的确需要用柚子叶洗个澡驱驱邪。”几人说着笑,嘎吱响的电梯将他们带至4楼,翔叔也在,比上次见似乎又老了几岁。
他们走向长廊尽头,简易铁门上开了一扇不大的玻璃窗。窗户有些脏了,散落着一些黑点。
透过窗户,里面一览无遗,灰白的墙上被抓出了数道长长的痕迹,白色分粉末落在了紧挨着墙的床上,铁青色的床单乱作一团。床尾不远处放着一张木桌,桌旁的一把藤椅躺在地上,如同一尾肚皮朝天的死鱼。
男人抱腿埋头蜷缩在角落。头发凌乱,单薄的白色衣服下看得出瘦骨嶙峋。
“他是今天才这样的?”乔月问道。
一旁的胡队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么安静。”许林知也看出了端倪。是的,太安静了,周遭只听得到老式暖气机从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嗬嗬的声音,像是一个垂危老人的苟延残喘。
房间里的男人是混道上的,无恶不作,被胡队他们盯了好久后发现此人竟也是黑衣组织——据他透露叫玄心教——的一员。被送进看守所后竟是发了癫般攻击其他犯人,又撕又咬,险些闹出了人命。
所以一看不对劲,只能赶紧往精神病医院送。
来得那几天也不消停,在房间里把东西都摔了个遍,墙上也被指甲挠了个大花脸。医生护士们怕他走极端自尽,把房里有尖尖角角的物件都收了去,又按时给他打镇定剂。
但即使被打了针,抑或被束缚带绑在了床上,他依旧会发出嘶哑的吼叫声。从不像如今这般,悄无声息,仿佛阴潮角落里生长一朵蘑菇。
“像这样已经多久了?”乔月问道。
“据医生说已经超过一小时了。”胡队说:“这绝对不正常,所以才想着让你来瞧瞧。”
“那尊雕像呢?”
“喏。”胡队扬了扬下巴,乔月和许林知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视线往上,便看见两米来高的窗台上立着那尊玄心教徒口中的圣女雕像。女人垂首低眉,面容祥和,身上的颜色比在梁泉手中的那尊要深得多,褐棕色的纹路里渗着丝丝血红,似乎下一秒就要汩汩流动起来。
依照乔月的推测,面前这人是进入了第二阶段。入组织,受圣水,领圣像,以自身鲜血浇灌,此时乃是第一阶段——初入迷途。人浑浑噩噩,但神智尚是清楚的。正如那晚碰掉雕像的梁泉。而随着献祭不断持续,浑噩的状态也随着加深。到了这一阶段,魂识丧失,理智皆无,陷入疯癫的泥潭不可自拔——那便是第二阶段。
而下一阶段又会如何,乔月无从揣测,也不敢想象。
他们试过将圣像没收,但适得其反,对方反抗得更为剧烈,竟是硬生生地将舌头咬下半截。
乔月一行人隔着玻璃窗观察了好一会儿,但里面的男人仍旧抱着腿埋着头,只看得见头发支棱,光着的脚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还是因为四周太白了,绿色的血管格外明显,像是一条条肥大的蚯蚓。
“要不要进去看一看?”许林知看他一动不动,有点担心:“别是出了什么事。”
乔月摇摇头:“圣像还完好,他作为饲主应该暂时没什么事。”
“我们还是在观察观察吧。”
胡队点了点头:“楼下有一家咖啡还不错,我们先去歇一下,待会再回来。”
一行人扭头刚走出没多远便听得身后一声“砰”地巨响,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整个人扑在了门后,一张脸贴在玻璃窗上。面容苍白,双目通红眦裂,因为贴得太紧得缘故,鼻子已经挤得扭曲,龟裂掉皮的双唇在透明的窗上呼出一口口白气。
“就要完成了。就要完成了。”他们听到他的呓语。
“什么就要完成了?”乔月看着他咧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涎水如水蛭般从口边滑落,在窗上拖出一道黏腻的痕迹。
她朝着他靠近,许林知想要拖住她却拦了个空。
男人原本失焦的眼神突然重新找到了焦点,望着乔月:“你得死。”
眼神越过,扫向她身后的其余三人:“你也得死,你也得死,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林知莫名地被他笑得心里发毛,还没来得及琢磨男人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制造混乱的始作俑者又如鬼魅般缩回了角落,神色痴呆,指甲褐黄突出的双脚在冰凉的地板上一点点地打着拍子。
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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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被吓到了?”乔月见回去的路上许林知一言不发,只托着腮望向窗外,一如石雕般,料想是被精神病院的男人给唬住了,想出言宽慰,但搜肠刮肚也只说出句:“别多想了,我们会没事的。”
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事,他们又该如何没事法,乔月自己也不知道,但她只能这样宽慰道,一半是说给许林知听,一半也是说给自己听。乔月这一辈子,不,算是这两辈子走来,大风大浪经历了不少,但如今却难得地有种隔靴搔痒的无力感。似乎有一个答案要呼之欲出,但却又似隔着重重雾霭,迷人眼眸。
“师傅病了,我去苍山采些药,你有空多回去瞧瞧。”丁连川的信息声打断了乔月的思路。
“我们现在回去一趟吧。”乔月把吴长青病了的事告诉许林知,虽然吴长青并非是自己真正的师傅,但如今用着他徒儿的肉/身,也难免逃不了要为原主尽一尽尊师之道。
黑色轿车掉了个头,朝山上的别墅掠去。
袁岚显然没料到乔月和许林知会来,开门时的错愕如蛛丝般一直攀在脸上,直到进了房间见了吴长青才消了下去。
“月儿你怎么来了?”躺在床上的吴长青要起身,袁岚见状口里直数落他:“你这病了也不安分”,手脚却利落地连忙将他扶起半个身子,又在背后垫了个枕头。见他咳嗽,忍不住又责怪了几句:“我看你是折腾死我。”
“你们先聊着,我先去给你师傅泡杯枸杞水来。”袁岚伸手在床上那人手背上轻拍了一下,出去了。
吴长青瘦了。原本有些圆乎的脸颊像是被人削了去,向里凹陷出两道阴影。温和但实藏锋利的眼神此时也如同蒙了尘的琉璃珠,看不到什么光亮,像是浑浊的一潭死水。
“月儿啊。”吴长青气息有些弱,才刚喊了声名字便停住喘了口气,靠在床头上呆呆地望着两人,以至于许林知差点以为他睡着了。
“唉,”吴长青捡起话头,摇了摇脑袋:“老糊涂了,我还以为你是我的乔月呢。”
乔月坐在床榻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手覆在吴长青的手上,轻轻捏了捏:“又有什么区别呢。”说出这话来乔月都觉得自己虚伪,怎么会没有区别呢,肉/身还是那具肉/身,但里面那人却不再是当年的那人。乔月知道这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但有时候却又不得不骗人骗己。何况还是此情此景。
吴长青似乎就在等她说这样的话,嘴角扯了扯,左手从交叠的手下抽了出来盖在乔月的手上,两只手像是拢住了一朵娇嫩的花:“既然如此,那师傅想拜托你件事。”
乔月心里一咯噔,似乎想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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