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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堰不无惋惜道,“今后咱们各为其主,各凭本事。”
天色越暗,黑云压城,豆大的雨滴一颗颗砸下来,顷刻便将二人隔离成两个世界。
容语立在遮蔽处,
“今日等在此处,先是谢大人相救之恩。”她朝谢堰长长一揖,
“其二,想劝诫大人一句。”
雨沫子随风拂入谢堰的眉眼,化作深深浅浅的光,
“请说。”
容语眼神清澈,“夫争天下者,必先争人。谢大人出身名门谢氏,海内人望,大人要奉何人为主,无可指摘,只是希望,在今后的刀枪剑雨中,不要牵连无辜者的性命。”
谢堰闻言罕见地笑了,这一笑仿佛能逼退天地间的暗色,拨云见月般,窥见黑曜眸底深处那份笑睨与张狂,
“容公公,你且看这雨,有人恶急雨,有人等烟雨,有人屋漏偏逢连夜雨,有人久旱逢甘霖,你所看到的正义并一定是正义,你觉得无辜,它不一定真无辜,史书上血迹斑斑,又有谁称得上清白?成王败寇,又有谁称得上良善?你瞧,四殿下躲在东宫并未露面,他对得住那些为他以死明志的老臣吗?”
谢堰说到这里,收住话尾,朝她一揖,
“只希望有一天,四殿下能对得住公公的忠诚。”
他的声音仿佛被寒风撕裂,与那挺拔的身影一道,消失在茫茫烟雨里。
第8章
夤夜灯火跳跃,搅动一方春寒。
刘承恩上了些年纪,惧冷,拥着被褥,静静望着塌下的容语。
“我原想经此一事,将你遣去江南督造织丝,让你避避风头,偏偏皇后娘娘瞧上了你,也是你的造化,大约你与东宫缘分深,便去吧,我这里不用担心,五殿下还奈何不了我。”
容语伏在地上,又给他磕了头,方起身,立在灯下,跟要远去他乡的孩子,直挺着腰身,默然不语。
刘承恩瞧在眼里,心中莫名泛起几分不舍,
“好孩子,东宫有东宫的好,若是吃消得住,你便安生待着,倘若吃了亏,你再回司礼监,义父护着你。”
容语却知这是场面话,倘若她在东宫站不住脚,也回不了司礼监,若一日真的回来了,必是另一层身份。
容语再三道了谢,背起包袱与他道了别。
出了司礼监,她一人逆风而行,贴着深深宫墙,往东宫方向走去。
包袱很轻,只有两三件换洗的衣裳。
这些年,她为了寻找红缨,无一日不是枕戈待旦,上马便可远走江湖,下马亦可游戏人间。除了这身风骨,无一物不可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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