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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的顺从不像妥协,也不像已经麻木了的漠然,更好似体内正蛰伏着一股巨大的要将眼前的被动与不平全都掀翻的力量。
足足隔了半晌,俞淑容才迟疑地回过目光。
为免吵架,尤庄琛坐在前方。他们登机早,离起飞都还有好一会儿,俞淑容闭着眼,在补觉。
再醒来的时候是空姐在问要什么喝的,俞淑容如以往一般替尤映西做了主张:“两杯温水,谢谢。”
“……你怎么了?耳朵疼?”俞淑容将那杯温水递了过去,见到尤映西的左手手背微微拱起,放在了左耳上。
尤映西放下了那只手,捧着水杯:“没什么。”
她低垂着眼,温水不算温水,还有微微的烫,在透明的杯壁上形成了薄薄的雾气,也进入了她的眼底,烘出了酸涩的感觉。
耳朵不疼。我只是,在想一个人。
尤映西这样在心里回答着,一口闷下了那杯还有点烫的白开水,嘴唇被烫得发?疼,却成功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给逼回去了。
货币流通的年代,却有很多东西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远古时期。
譬如这杯水喝下去,嘴唇替代了眼睛与心脏的疼。譬如抵达了南洲水苑,对面那栋别墅不知什么时候迁入了别的住户,阳台上各色的盆栽变成了晾晒的衣裤,一月与二月,南方的风与北方的风,归期不定的心上人与辗转反侧不得安眠的思念。
譬如俞淑容以为能令尤映西断了痴念的囚禁,实则上是对这个孩子从身至心的残忍的剥夺,令她在五月的某一天在家里突然晕倒,被送进了医院。
还是那家私人医院,尤映西醒来以后床边是尤庄琛与俞淑容。
这对当时在燕京互为盟友的夫妻不负她望,将已经差不多二十年了的貌合神离贯彻到底,回到江市便撕了盟约,整天为究竟要不要关尤映西在家里吵个不停。
最后那次是俞淑容嘲弄地笑:“你现在装什么大好人?你是不在意,你当?然不在意,在孩子身上花心思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尤庄琛忍无可忍,又确实没有资格反驳,他砸门而出,变得早出晚归。
见到尤映西没什么事?了,尤庄琛台里还要开会便起身走了,可能来的时候太匆忙,公文包都没仔细合上,露出了里面东西的一角,好像是个牛皮纸袋。
他瞥了俞淑容一眼,那个眼神在尤映西看来有些奇怪,像是这个牛皮纸袋俞淑容不能见到似的。
房门开了又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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