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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离去的背影未作丝毫停顿,她心急如焚:“介——”
声音断在喉间,目里骤然一黑,欧阳芾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鼻中浓香缭绕,视线由朦胧渐至清晰,望着榻顶宽厚横梁,欧阳芾愣了良久,移目,珠纱帐帘外室之四隅皆设炉焚香,烟气氤氲,清幽扑鼻。
宫人见欧阳芾醒来,忙询问她身子如何。
“这是何处?”
“此处为宝安公主旧时宫殿,夫人突然昏倒,陛下命奴婢等将夫人扶至殿中休息。”
宫人出去向在外候着的人通禀,欧阳芾扶额下榻,四肢依旧绵软,勉强走了半步,扶住床柱。
王安石刚踏进内殿,便见欧阳芾摇摇欲坠的模样,疾步上前将她搀住,冷道:“回榻里躺着。”
“不要。”欧阳芾几乎倚在他身上,却撑着不肯退步。
王安石咬牙:“欧阳芾。”
“介卿,我很想你。”欧阳芾抱住他腰身,低语呢喃。
他何尝不想,想着她答应一定回来,又恐她食言不回,结果甫一归来便闻她于皇帝面前反对自己。
官员反对,他可以外放,她反对,他该奈她何。
王安石深吸口气:“先上榻。”
欧阳芾乖乖回榻,手却攥着王安石袍袖不放。
“你要说甚么,我听着。”王安石敛了怒意,尽量平和道。
“甚么?”
“适才你在官家面前话语未竟,你要说甚么。”
“哦,”欧阳芾垂首,低道,“我未想反对介卿,介卿莫怨恼我,好不好。”
“......”
“我在颍州看见衙役催逼百姓借青苗贷。”欧阳芾向他诉说自己去岁见闻,由个例而至青苗法自上而下的走样,官员强行征讨,或擅自提高利息等。
“官府权力过大,百姓很难全然出于情愿,我想,至少令放贷与民者为官府之外的人,再由这些人与官府协定交易,如此放贷者既有官府为信誉,又不至弄权害民,人人皆可按需借取。我的想法不够成熟,介卿听了也许会笑,但我希望介卿成功,不希望介卿失败,”欧阳芾注视着他,“介卿,我们慢慢来好不好,勿为了一时财政之需,忽略百姓生死,那是介卿渴望兼济的天下万民啊,介卿定不舍得他们受苦,对不对?”
“......官家近年欲对西夏用兵,目下亟需军费,”王安石吐息几许,语调已缓下来,他肯如此对她说,便代表不再恼怒,“你的意见并不可笑,我记住了,然此刻更张法令为时晚矣,待与西夏之战结束,我会向官家上书......建议暂停青苗法。”
欧阳芾刹那惊愕。
暂停青苗法,相当于承认新法有失,承认自己错了,王安石是何等骄傲之人,竟情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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